崩坏世界brokenworld (枢木著)丨小说资源阿里云盘/迅雷云盘免费txt下载
小说简介
《崩坏世界brokenworld》是枢木著的游戏类轻小说。2025年,由多国大型游戏制作公司联合,发明出了人类史上第一款完全潜行式的幻想游戏,可以让玩家在睡眠的状态下,在幻想世界中自由畅玩……(由于作者的入宅作是刀剑神域,所以刚开始可能会有刀剑神域的影子,因为作者控制不住自己的潜意识。但是请相信这..
小说试读
崩坏世界[1]问题篇
“本书含有暴力场面及怪诞表现。”
我为了寻找书腰上写有那句标语的小说而来到了夜月的房间。我的妹妹-夜月的房间大约有八张半塌塌米大,可以说比一般高二学生的房间还大。不过由于四周都放了两层书柜,在加上摆了张双人床,不仔细看还以为房间只有原本一半的大小。
一般而言,暴力场面往往会出现在大众文学而不是纯文学,所以我向房间左旁数来第二个书柜,主要是摆着娱乐小说的文库本书柜前移动,我看著书柜确认书名,只要看到喜欢的就把它抽出来。
根据我个人的理论,书名没什么品位的小说,内容也不怎么样。外国的翻译小说也不例外,好的作者就会配上好的译者,沙林杰(《麦田捕子》作者,美国小说家。)就是个好例子。虽然坏的例子我也想到不少,不过还是节制点不说了。不过,我还是认为在最醒目的书名上不用心的迟钝作者,不可能写出打动人心的好文章。但为什么我会这么认为呢?尤其是现在有越来越多的作品都是在书名上耗尽心思,但内容却马马虎虎。结果全都是半斤八两,因此重要的还是整体感吧。《少年少女》(法国小说家Anatolia France的作品。)、《永别了武器》(海明威于1929年发表的成名作)、《即兴诗人》(安徒生的长篇小说作品)、《三国志》八本,《驯悍记》(大文豪莎士比亚的作品)……我不经意地扫过书架上的书。
《永别了武器》我在国中时就读过了,那算娱乐小说吗?绝对不是。
夜月那家伙,看来又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把大部分书籍的排列顺序换过了吧。这里看来是专摆岩波书局的文库本……难道又是依出版社来排吗?我一边想着,一边大约绕了房间一圈,确认了全部书柜的排列方式。看来这次是用书背颜色分类的,稍微退后一点看就一目了然了。依类别排列、依出社排列、依作者排列、依体积(长X宽X页数)排列,夜月整理书架的技巧,从一开始的纯兴趣到现在已经到职业级水准了。这里工作真的有趣吗?看来是挺有趣的吧。一本接一本,这本书摆这里,那本书摆那里,在分类的同时就会涌起看这本书时的记忆,也回想起读后感。
在我浏览著书柜的同时,我看到一个引人注目的作者名。那并不是文库本,而是本新书。那个引人注目的笔名显然没什么品位,但那种土味正是引人注目的原因(搞不好是本名,不过似乎没有那么莫名其妙的名字)。不过书名的品位真的是出众。把书拿在手上,确认一下书腰,书腰上大大的漫书字体打着“被封闭上高塔中的尸体!这就是究极密室诡计下的残存物!”看来是本推理小说。知道现在我都认为推理小说是给小鬼头看的,不过夜月似乎不这么认为,我跟她有这个歧见点已经好久了。反倒是最近推理小说似乎已经被认定为青少年读物了。
这使我有点惊讶,不过要是去跟狂热支持者争论的话,我不也成了笨蛋吗?所以我就接受了。其实不光是推理小说,每个人热中阅读的时期应该都是国高中时代吧?这么说来夜月变成书虫也是在国高中时代。看了一下版权页,初版是今年的一月二十四日,就在最近嘛。书腰上的标题并没有“本书含有暴力场面及怪诞表现”让我有点小小失望,不过既然是推理小说,应该是有暴力有充满怪诞气氛吧。所谓的推理小说,严格来讲就是一直会有人死掉的故事罢了。
我小学二年级的时候,第一次有自觉地接触到作家似乎是江户川乱步。但是只是因为导师说:“如果是小朋友的话,就看江户川乱步的作品吧。”然后我就接受了。从此以后,我的阅读嗜好明显地倾向“那种体系”。跟夜月不同的是,我上高中之后就不太阅读了。(我一上高中就马上把所有的书卖给了熟识的旧书店,然后用那些钱买了拳击沙包跟中古的Vulcan机车,空下来的六个书柜就送给夜月了。)不过就算如此,我有时也会因为突然涌起的读书欲而像这样看书看,不过我看的尽是像现在“手里拿着的”暴力加怪诞小说。接下来,就顺着欲望,开始翻阅这本新书。我在夜月的双人床羽毛被上,像是要把天花板的灯光遮住般举起书,然后从第一页开始翻阅。马上就进入了期待中的强暴场面,这也加深了整体的阴沉气氛。
大约看了二十页左右我就累了。都是因为太要求文章的品位,才让我变成了现在两难的状况。在进到房间后,我的精神都相当集中,因此我一直是目不转睛地在阅读,不过接下来就用浏览的方式看过去了。书中发生了杀人事件,而且杀人现场似乎是个密室,不过这在书腰就已标明,所有早就知道了。这不算是泄露剧情吗?不过,突然跑出密室等等意义不明的东西,也只是会让读者吓到而已,所以事先知道剧情走向应该也是必要的。很奇怪的是,为什么推理小说里登场的角色,总是那么轻易地就把人杀死?简直就跟算加减法一样,那个人会妨碍我、那家伙真讨厌……随便一个简单的理由就杀人。而且啊,还策划一堆计划跟制造谜团来引人注意,简直就像在享受杀人这档事。
你们这些家伙是革命家吗?这就跟算数学问题的考生一模一样。这种家伙真的存在吗?当然不可能。虽然现实中的确有考生跟革命家,不过小说都是虚构的。算数学的确是很好的活动,不过杀人应该不是这样吧?不,等等……讨厌数学的高中生其实也很多。如果照这样推论……杀人也一样,有擅长并喜欢杀人的人存在,应该一点也不奇怪。看到现在已经过了五十分钟,差不多进入剧情高潮了。
犯人竟然是第一位被害者的弟弟,并以令人惊异的手法(书中是这样写的)制造出密室。犯人在侦探的面前一边痛哭流涕,一边滔滔不绝地讲出犯罪动机。看来他的过去似乎是有相当难忍的回忆,真可怜。我有点受感动了。不过,下一行我就有不同的想法了。为什么侦探开始对犯人讲解人生大道理啊,本来不是说“只要解开谜团就好”、“犯人真是个天才”吗?怎么会突然像上公民与道德一样,从嘴里吐出像圣人所说的话。你这混球到底在讲什么啊。你不觉得雷纳多很可怜吗?在第七章时不是还很愉快地谈笑吗?为什么却摆出像鞭尸一样的姿态啊。你这家伙到底是流着什么颜色的血啊!其实就算你不讲明白。既然这样,就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就好了嘛!反正现在不管你说什么,在你揭发你的罪行时,那家伙的死刑也已被决定了。这不也跟杀人没两样吗?
搞——什么啊,算了,再这样挑毛病下去可是会让人讨厌的。会有这种结局一定是这个笔名没品位的作者的美丽良心偶然浮现的结果吧。也就是说,因为用了在人类社会中被视为禁忌的“杀人”为题,所以只能以这种形式来自圆其说。事实上,就连作者也认为把那家伙贴上那样的标戳,就可以理所当然地让他被杀。洞察作者的意图是读者的义务,我还真是好心啊。总而言之,这本小说满足了我寻求暴力加怪诞的冲动。强暴场面的出现只是作者在卖弄文采罢了,就算是推理小说,也是得重视解谜或是逻辑等枝微未节的事。我想大概是我这种没有一点羞耻心及自觉就称自己为“正统”,且毫无节制极尽自大的东西没什么缘分吧,那么,只看了二十页就觉得累的责任,也不能算到我头上来。这时,我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我还看不到一小时,夜月那小鬼似乎已经洗好澡了。不久,门就被打开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夜月将刚洗好的头发用浴巾卷成像印度人的模样,穿着睡衣走进房里,并指着像是把床铺占为己有的我说:
“真是的,哥哥。我不是说过不要随便进来我的房间吗?而且,还随便拿书来看。那本书,我还没看过耶——”
“犯人是女仆凯特贝儿。”
“好过分!我本来还很期待呢!很想慢慢欣赏!哥,我可没做什么事,要让你开这么过分的玩笑吧?”
“骗你的。嘿咻。”
我将上半身抬了起来,不知道病院坂何时说过,人类啊,在平坦的地方躺着,然后只抬上半身,是最适合思考的姿势。不过我并不这样认为,只觉得是整天在家里的人的借口罢了。我将新书合上,丢给夜月。
“喂!真是的,不要用丢的啦。真希望哥能爱惜书本,不珍惜书的人,也不会珍惜朋友。”
“真像个哲学家,这又是谁的名言?俄国人?”
“嗯——好像是牛顿吧。”
“那不是科学家吗?而且也不是俄国人。”
“不管是科学家、哲学家,还是英国人、俄国人,他们都很爱惜书本,对爱书人而言,书是相当重要的呢。”
“那绝对是伟大传记上写的,他的《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我已经在考试的时候看过半本简易版了,不过爱惜书的牛顿……真是令人难以想象啊。”
而且牛顿似乎没什么朋友。
“先别管那个,哥,我们先前不是约好了吗?我还记得喔。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能进我的房间,还有进门前要敲三次门。”
“你应该没什么怕被人看到的东西吧。”
“有啦!”
“真的有吗?”
“很多啦!而且,你把我的房间弄得那——么乱,跟坏孩子没两样,我真觉得丢脸。”
“弄乱?这样子?嗯……算了。不过夜月啊,你整理过书柜吧?”
“嗯……看了就知道了吧?”
夜月坐上书桌前的椅子,并将椅子旋转到我面前。虽然她叫我不要随便进来,不过也没有要赶我走的意思。只要她的心情不是相当差,通常她是不会赶我走的,这我一开始就知道了。
“很漂亮吧?你看,从那边开始——一直到那里是渐层喔。主题是“彩虹”,从红到紫——Rainbow。”
“‘彩虹’啊,虹是虫字边的哟?……算了。不过多亏你,害我找不到书了。你这里……没有暴力又充满怪诞的书吗?”
“啊,又是那种要求。哥哥,多看一点其他的书不是很好吗?嗯,之前你看的是冈本绮堂的,涩泽龙彦的则是用秘技看完了嘛。那么接下来看国枝史郎?以哥的年纪还读不到的作品,不过幸亏有重新出版喔——啊,对了,植谷雄高呢?这个人的本名很帅喔。有听过吗?”
“嗯……那方面的我大概都听过,不过,如果有的话最好是现代的,还有稍微温和一点的,我暂时没有心情看那些所谓正统的小说。”
“啊——所以你读到神秘小说了。不过哥啊,刚刚那本神秘小说是模仿神秘小说的神秘小说喔!”
“神秘小说?我看的是推理小说啊。那么说来,也是有那种没有推理情节的推理小说嘛。”
“最近一般人都用神秘小说来称呼推理小说了,哥哥,你有点没常识喔!”
夜月用奇怪的神情咯咯笑着,我并不喜欢被嘲笑,不过是夜月的话我也就不太在意。我只是嗯地点了点头。
“如果你是要那种书的话,我这里可不缺喔——描写有关精神病态跟暴力题材,最近在神秘娱乐小说界很流行。哥哥好像快要跟不上时代了。现在已经不是逛旧书摊跟地下网路的时代了。不过算了,怎么看哥哥都不像是马上会被时代的洪流淹没的样子啊。四兄弟跟七兄弟的,喜欢哪个呢?”
“选哪个都……”
“那么,就两本都看吧!”
夜月从椅子站起身来,从旁边的书柜取出两本文库本。我接了过来,两本都不太厚,看来是可以马上开始看。看看书腰上的文字,之后翻过来看过大意。的确是描写暴力的小说,不过两本书上作者简介所秀出的年龄真是年轻到令人在意。不过仔细想想,二十五跟二十七岁,作者越年轻,应该越不用担心会看到像是公民与道德般的说教吧。反世俗跟反体制就是年轻人的象徽。
“这本蓝色的是杀人魔的故事,那边紫色那本……是超能力惊梀。两本都充满神秘感,相当有趣喔。最近都卖的很好,都在书市掀起一阵风潮。我们班上也有很多人在看呢。”
“嗯嗯……神秘感啊,总觉得是个挺方便的词……”
夜月在二年七班,是以一流国立理组科系为目标的班级,班上有三分之二是女生。我是在三年二班,虽然同样以国立为目标,却是文组的。这时,我将从刚才就一直在考虑的事说了出来。
“不过,夜月,为什么这类小说中登场的角色能像算加减法一样,用那么简单的理由就杀人呢?又不是在打仗。我刚看的小说就是这样——虽然我已经好久没看推理小说了——他们至少都会有个理所当然的理由,让我也觉得“原来如此,真是可怜”。不过,也不会因为这样的理由杀人吧。跟算加减法一样……你不觉得至少得像微机分那中程度的烦恼才能使人有理由杀人的动机吗?”
“就是这样嘛?”
夜月有点困扰地说着。夜月感到困扰时的表情很可爱,虽然不困扰的时候也很可爱,不过这时总是觉得特别可爱。
“不过,即使不用杀人事件那么吓人的主题,世上也有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不是吗?嗯……该怎么说?既然打着“神秘”这个招牌,就把焦点放到那上面不是也挺好吗?”
“历史上第一本被称为神秘小说的书是《莫格街凶杀案》(美国作家埃德加·爱伦·坡-<EdgarAllanPoe>的作品,侦探、恐怖小说之先河),就跟它的书名一样,内容主要是描写杀人事件,而且还是密室杀人事件。有听说过吧?哥你还是超喜欢它的嘛。就这样,后来作家们在一阵模仿跟模仿作之下,这就形成主要的潮流了。”
“原——来啊,真是简单明了,我又上了一课。”
“反正就是为了流行而虚构的东西,所以像是加减法的程度可无所谓吧。而且我有听说喔,你在国高中的时候似乎对杀人魔还是精神病态,刀或枪等等有兴趣。该说是感受到禁忌的魅力,还是被禁忌吸引了呢?哥你也有这种感觉吧?”
“是不能说没有啦,嗯——该说是想要接触禁忌的年纪吗,还是说该是叛逆期,因为处于多愁善感的时期吧。国高中生的兴趣也不光只有阅读吧……不是吗?的确,我会想去看那些充满暴力的小说,大概也是因为那样吧。不过去抱怨提供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来源不是很奇怪吗……被“恶”所魅惑的孩子们啊。本来“恶党”就有又帅又强的无赖的意思,我虽然从小就崇拜他们,不过现在来看他们不过像失控的小孩。用法国风来讲,就是被激怒的小孩……的感觉吧。结果不光是现在的青少年,因为每个人年轻时都是感觉不到现实主义的现实感的现实主义者,所以都是喜欢荒诞不经的事,只能在虚伪的世界感受现实吧?讲到禁忌,以现在的眼光来看……便是大量杀人、战争、强奸、吃人、背叛、破坏、革命、恐怖活动,还有就是……乱伦吧。”
“唔。”
夜月的脸突然红了起来,大概是对“强奸”跟“乱伦”有所反应了吧。虽然她异常早熟地在阅读纳博科夫(NabokovVladimir,《罗丽泰》的作者)跟谷崎润一郎(日本文学作家,代表作为《刺青》等作品)的书,不过跟她的阅读经验比起来,现实生活的经验则是少得可怜。夜月一边用手在胸前快速挥动(为了遮羞?)“这、这么说起来的话……”一边强行将话题继续下去。
“失控的小孩,不是就在说你吗?我们一家人都是因为你的关系才需要转学的嘛——”
我虽然想要继续用更露骨的词语来捉弄因害羞而脸红的夜月,不过想想,今天随便进她房间已经不太好意思了。所以决定饶了她,便顺着她的话继续说:就像是在谈论往事一般。看着夜月,我的胸口有种被揪紧的感觉。柜内夜月,十七岁,我的妹妹。尽管因为我是她的哥哥所以有点偏心——不过,她不管是面貌或身材都相当端正,虽然因为食量不大而显得有点瘦小纤弱,不过身材倒是不差。黑色的大眼睛像是要吸入所有事物般深邃,特别是她那现在被浴巾所包住、一头及腰的长发,真是有种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虽然这样就已经是满分了,不过还是仅如此,她的成绩也是全年级顶尖的。虽然体育似乎不太在行,不过也绝不会比别人差或跟别人不同。讲她的优点,还真是数也数不清,这就是我的妹妹,柜内夜月。尽管如此,夜月也从不骄傲自大。像这样只有我们两个人讲话时还很积极主动,不过在其他场合,不管是在教室或社团活动中,她总是后退一步,以谦虚跟谨慎的态度与人应对。就高中生来说,她是个惹人怜爱,并且没有自我封闭倾向的女孩。不过,就像国外古典的朴实抒情小说中才会出现的不可思议且非现实剧情般,这里就有个决定性的理由。
夜月在小学二年纪的时候,曾经受到相当严重的欺负。我虽不清楚为什么会被欺负,不过可能是因为在班上太突出了。
有句话是这么说吧:“欺负人本来就不需要理由。”异类总是会被排除,而人们总是需要牺牲者。不管是太优秀或太差劲;跑的太快或头脑太差,全都可以成为欺负人的理由。
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一样,特别是在年纪小的时候更明显。这其中并没有道理可言,我也不是当事人,所以不太了解详细的情况,总之,她当时是受到了相当严重的欺负。虽然当时身为小学三年级生,比夜月还高一年纪的我,在比较早的阶段就发现已经很幸运了。不过,对心灵已呈半封闭状态的夜月来说,或许已经来不及了。夜月除了稚嫩之外还很单纯。这时,我已注意到得将这种情形打住,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夜月的左脚折伤,迫使她住院,总之就是不要她去上学。爸妈那边我就推说是我们打架的结果。此外,我从夜月那边问出班上五个带头欺负人的同学名字。夜月因为很害怕,所以迟迟不肯说,为此我还捶了她几下肚子,最后总算是让她说了。之后我花了三天订好计划,要对那五个人进行“制裁”。
这也就是夜月所说“失控孩子”的起源。我原本以为这是个相当完美的犯罪计划,没想到因为一个叫浅智惠的小孩,而导致事迹败露。这还不打紧,更糟的是那五人中其中一人的家长是家长教师会的人,使得问题更严重了。不过终究我们都是小孩子,所以不会动用警察出马,但也因此我们一家人必须偷偷地远离那里,到遥远的异乡去、陷入被迫搬家的处境。幸好,除了这五人之外,我为了分散注意力,事先袭击了几个人,因此我真的的狙击目标除了夜月之外,并没有被其他人视破。只能算是个失控的笨孩子。不过,把夜月从受欺负之中解救处理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所以也算是个好结局。不过——现在想想,那种行为实在是太低能了。老实说根本没意义。特别是为了帮夜月而把她的脚折断这件事,实在是差劲加愚蠢,当时真想好好揍自己一顿。我会为了妹妹而对欺负她的人施以暴力,就是受了当时看的漫画情节的影响,在加上大概是混合了孩子气的正义感跟自我表现欲而产生的行为,真是丢脸。
要是现在的话,我应该会选择其他更精明的方法才对。不过这也没办法。那时候我只是依照自己的能力在做事,以自己未开化的脑袋和发展中的能力,为了达成目的而选了个当时最好的方法,最后不也成功了吗?那也应该觉得高兴了,去后悔根本没意义。马后炮谁都会放,这就像是推理小说中的侦探所说:“我一开始就知道犯人是谁了。”之后就像是说教一样。后悔是无意义的,“如何打破现状”才是唯一的问题。
搬来这里之后,是没有再受到欺负或遇到类似的事了,不过夜月曾经封闭的心,却不曾对我以外的人敞开过。就算是肉体或心灵都已经远离当时的情况;就算是夜月已经出乎意料、平平安安地长到现在了也一样。先不论精神上的伤害,我想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夜月自尊心或自信心就已经完全地被伤害殆尽了。不管是谁,只要有一项能夸耀的事情,就能让他发光发热;反过来说也一样。虽然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不过只要想到这件事,我还是不能原谅那五个人。尤其是夜月的个性,虽然希望她能稍微改改有受害者倾向跟怕生的个性,不过现在温和有带点虚幻感的夜月,我觉得也不差。
“哥,你有在听吗?”
夜月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从她开始讲述过去的事开始,我的思绪就跑到完全不相关的地方去了。我站到床上,稍微伸直身子,手指碰到了天花板。
“那么……”我面向夜月说:“这两本我就借走喽,看完后还你,晚安。”
“耶?要睡了吗?”
“不,我要去洗澡。要睡的是你。”
“啊,这样啊。”
“要一起洗吗?”
“讨厌-不要啊。”
“那就早点睡吧,每天早上要叫你起床也挺累的。偶尔我也希望能悠悠哉哉地吃你做的早餐啊。就这样喽,晚安。”
“啊,哥……稍等一下。”
就在我打算出房门前被叫住了。
“稍微……有点事情……可以讲吗?”
“……?”
夜月的样子怪怪的,不像是有点事情……反而像是要讲重要事情的感觉。已经有好几次想要说却没有机会说的情况,一旦我走出房间,就没有机会可讲。接下来的话题很明显就是如此。不过,我并没有将心中的疑虑表现在脸上,只是会了声“什么?”便走了回去。
“嗯……那个那个……哥哥,可以先跟往常一样吗?”
“好啊。”
我坐在床沿,两腿朝左右打开,夜月从旋转椅站了起来并走向我,轻轻地坐在我左右大腿上。在她耳边像是低语般问着她:“嗯?怎么了?”
“那个——”
夜月的语气跟平常比起来显得更加幼稚。从小学开始就是这样,每次她有什么重要的事想讲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因为不敢看着我的眼睛讲,所以非得要像这样从后面抱着她才行。
“先前课外活动的时候,我到三年级的教室去了。”
“嗯。”
“我看到哥哥了。”
“喔?那时你叫我一下就好了啊!”
“可是……那时候你跟同学在一起……而且好像聊的很开心的样子,我怕会吵到你们……”
喔……我明白夜月要讲什么事了.凭我们兄妹俩的默契,我需要听到最后大概也了解对方想讲什么.接着夜月像是下定决心般,稍微转向我这边问道:
“哥,那个女生是谁啊?”
(呃……这个嘛。)
大概是在讲琴原吧。以现在升上三年级的五月这个时间点来看,其中有机会跟我“聊得很开心”的女孩子,虽然也有可能是病院坂。不过,在百忙之中课外活动的时间,而且是在三年级的教室附近被看到的话,应该可以排除这个可能性。接下来该怎么说呢?“推说忘了名字然后装做不在意的样子”的提案一提出后马上就被否决了,这时候推说不知道名字实在太怪了,而且这样装傻的意图也太明显了。虽然装傻也可以蒙混过去,不过我可不想被认为是故意装傻。
“我同学,琴原莉莉丝。”
“哥你怎么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你跟她有那么熟吗?”
“……这——”
看来是反效果,不对,不是这样,对现在的夜月而言,不管我怎么解释也都是反效果吧。不过话说回来,不好好解释也不行,什么都不说是最糟的选择,只有沉默是不被允许的。
“也没说多熟啦,只是朋友的朋友罢了。那个,我不是说过吗?关于箱彦的事……就是剑道社社长迎槻箱彦。她是他的朋友啦,不是我的。”
“什么箱彦……我没听过啦!”
夜月像是闹别扭似地嘟起嘴来,不过这是好征兆。如果我在那边拼老命地辩解,反而会让她觉得奇怪,看着夜月的反应,我稍稍松了一口气。
“总之,我跟那家伙还没熟到当朋友的程度啦,只是偶尔我会借她作业抄而已。至于你看到的,那个我跟她讲话的现场,只能说是相当罕见的光景了。夜月小姐,您真幸运啊。”
“你叫那个人是‘那家伙’?”
夜月说:
“你们很熟嘛,不管怎么说都……”
“不,不是这样。”
“夜月有点不喜欢哥哥这样……跟其他女生讲话……呢。”
虽然夜月还是用她一贯谨慎的语气,不过她还是明白地讲出来。因为她不是面向我,所以我不知道她是用怎样的表情在说那一段话。我只能再度发出“啊啊……”的声音,一面咀嚼着胸中那股苦涩的感觉。我又再一次,在不知不觉中伤害了夜月吗?这不就跟小学那时一样吗?真是的,我真讨厌自己。为什么我要借功课给琴原抄呢,让她被老师骂不就好了吗?让琴原那家伙在课堂上不会丢脸,与让夜月因烦恼而陷入忧愁,我完全搞错这两件事的重要性了,真是因小失大。不过——既然已经做了,就无法挽回。我不会后悔,也不能后悔。因为接下来必须考虑的是:“在这里”、“现在”、“就在这里”要如何不伤害夜月的心,
“啊……”
虽然不知道她怎么看待目前无言我的我,虽然她还是背对着我,不过夜月连忙慌张地说:“对不起。”
“刚才……我好像有点任性喔?”
“相当任性。”
“相当……”
“超级任性。”
“超级?”
“Di Molto(意大利文中“非常”的意思)。”
“意大利话——”
“不过没关系,我知道了。”
我将至今只是轻轻抱住夜月的手臂稍稍施力,像是要包紧他一般,并将身体紧靠在夜月的背上。我清楚地看见她肩胛骨的形状,虽然夜月是那么地脆弱,但我还是不知不觉地陶醉在她那份像是融化般的柔软中。
“只要是夜月讨厌的事我都不会去做。”
“……你还不是随便进我的房间!”
“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不会再犯了。”
“……”
“我会跟那家伙断绝关系。”
“不,不用那样也……”
“啾。”
我轻吻了夜月的脸颊,夜月因为惊吓而一动不动。这时我将手臂绕过夜月的身体,轻轻地移开并下了床。
“我去洗澡啰,你记得等头发干了再睡喔。”
“那,那个!”
连耳根子都红通通的夜月一边说着,一边抓住我的衣角。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没说吗?
虽然不只是琴原的事情,或许她连病院坂的事情都知道了。如果这样的话,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可不想因为这样一而遭受不必要的误会啊。
“怎么了?”
“如果只是翻翻书柜的话……也没……”
“嗯?”
“就是进来房间也……”
之后的话因为太零碎所以没听清楚,不过也没有全部听完的必要。我握着夜月抓着我衣角的那只手,说了声“夜月,谢谢你。”“没问题,我绝对不会对在衣柜中放内衣的地方,夜月小心收藏在那里的BL小说动手的。”
“啊?”
夜月脸色惨白。
“你,你看到了?什么时候?”
“哎呀哎呀。真是让人吓一跳呢。我这个做哥哥的都看得心跳加速了呦。”
“笨蛋!哥最讨厌了!快给我出去!”
“哈哈哈。”
出了房间,把门带上。
走吧,去洗澡吧。
私立樱桃学园在山顶,往学校的山路陡到连不够力的迷你四驱车都爬不上去,因此,樱桃院的学生给了“千年坡”、“晕眩坡”、“心脏爆裂坡”、“只会上升的云霄飞车,往天国的阶梯”等等称号。由于我和夜月上学校要换两班电车,甚至还要换公车,所以早上六点不出门的话根本赶不上第一节课。为了执行早上五点半叫醒有低血压的也月,帮还在半梦半醒的她换制服,在再一起跑到车站的任务,理所当然地我必须在五点前起床。还有,做两人份的便当、做在电车上吃的早餐,全都是我的工作。因为这样,我也在不知不觉中得了慢性的睡眠不足症。早上八点十五分,跟往常一样,距离准备钟响还有十五分钟,我们抵达了学校大门。看着即使过了一年却仍还没习惯而气喘如牛的夜月。夜月在国中时期参加的虽然是体育社团,但骨子里完全不是这样,是个标准的室内派。我心想,再这样下去,在上山途中就会有人死掉的日子似乎不远了。
“那么……夜月,回家见啰。”
“嗯。”
“今天也好好念书喔。”
“了解。”
“很好——”
我摸摸夜月的头。
拿出学生证,通过正门内侧的闸门。那里摆着五部像是自动剪票机的机器,跟使用月票一样,把学生证插进去后,学生证就会从另一边跑出来闸门也随即打开。在荧幕上会显示出“柜内样刻三年级08:17”。夜月则是“柜内夜月二年级08:17”,并记录到校时间,所以连迟到一秒都不会被放过。不过这套系统有明显的缺点,因为学校经费不足,所以只有少少的五个闸门,因此在上课钟响前的尖峰时段,就会有一堆学生因为这套系统而迟到。如果没带学生证就更糟了,因为没有其他进入校园腹地的方法,就算有,在校园内到处都有类似的设施——所以结局就是哪都不能去。虽然跟校门旁的警卫讲一声便可以进校门,不过这一整天,真的什么事都不能做。就连用图书室里的电脑、要进餐厅吃饭,都需要学生证。虽然不知道校方是不是对外宣称这就是高科技化,不过要是在使用反面没有相对应的技巧,高科技也跟毫无科技没什么两样,算了,现在大概就是所谓的过渡期吧。在过二是年后,这就变得理所当然,那时候跟现在的我同年纪的家伙一定会这么说:“以前的学校真像是蛮荒地带啊。”而三十八岁的我,则是一边看着这种景象,一边感叹着:“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管历史如何演进,人类总是在重复着同样的事。”人类就是这样,不管何时、不管何处、不管何事……在大楼门口将鞋子换成室内鞋,与夜月告别后,我往东校舍走去。一、二年级的教室在西校舍,中间是教职员室、保健室等等其他特别教师所在的中校舍,东校舍则是三年纪的教室。我的三年二班在四楼,不过连电梯都没有,究竟哪里高科技啦?虽然有点让人沮丧,不过有能如何。将书包重新背好,开始向阶梯挑战。
“嗨,‘Peacemaker’。”
在爬楼梯的途中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了,没有必要回头确认。“我不是说过我不喜欢这个外号吗?”我脚也不停就回了话。“Peacemaker”,如果是找字面上的意思——“和平使者”的话还可以接受,不过在这里带有低俗的意思——“捡破烂的(Peacemaker)(日文中,两者发音相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一部分的同学开始用这个轻蔑的外号称呼我。而帮我取这个外号的是英文老师,虽然觉得他有点侮辱学生,不过事实上就连我自己也无法否认那个外号和我的关系。所以即使有点不甘愿,我还是默认了这个外号。在我默认之后,这个外号就渐渐地被人淡忘,不过还是有些家伙硬是要那么叫我。这个琴原莉莉丝就是其中之一。
“不是很帅吗?这个‘Peacemaker’的外号……”
“吵死了,‘肉的名字’。”
“哇。”
“肉的名字”是琴原一年级时期的外号。我那时还不认识琴原,不过她似乎对那个外号有惨痛的回忆,所以就成了我在此时使用的王牌之一。这个外号的由来,就是从名作《玫瑰的名字》(推理小说,作者为安伯托·艾可<Umberto Eco>,此书曾获法国和意大利文学奖)衍生而来。(顺道一提,我还没看过这本书。如果到了高三都还没看过,就表示剩余的生命里大概也没机会看了。虽然没办法,不过也挺感伤的。)在大家为了讨论园游会而去烤肉店时,发现她竟然对肉的部位名称异常地了如指掌,因此有了这个外号。有多了解呢?蜂巢胃——牛的第二胃、Harames——横隔膜、五花肉——肋骨边的肉、Popping——肺……她本人是相当讨厌这个外号啦,不过我却觉得“肉的名字”这个外号挺酷的。我跟琴原讲的时候,她却说:“那就让给你吧。”结果我笑了,我死也不要。
“是,是,我知道啦……柜内大人。”
琴原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我身边,“柜内大人”是我标准外号,从以前就被叫到现在。也不带任何尊敬的意思,只因为我的名字叫柜内样刻(Samatoki),所以就变成柜内大人(sama)了。这个外号是同学为了挖苦我这个因为不爱惜书本,而没什么朋友的人而取的。看来就算是我这个只想风平浪静地过完校园生活的人,实际上或许也有很多人讨厌我。
“喂,柜内大人,第二节英文翻译写好了吗?方便的话关照一下吧。”
琴原像是要看穿我的心事般,往前走了几步后回头问我。将到主题了吗?虽然比原先预定的时间早了点,但我也该进入主题了。
“喂喂——借我看嘛,又不是叫你免费借,我请你吃煎蛋嘛——我昨天因为电动完全没有时间写,你看看我的黑眼圈,我可是熬夜在玩喔。现在连太阳都看成金黄色的呢。”
“你把时间用错地方了吧。电玩啊……那种东西我是不太了解啦,该说是不拿手吗……虽然我知道SFX(special effects特殊视觉效果)是游戏软体中的略语,不过关于电玩我可是一窍不通。还有啊琴原,我不知道讲过你几次了,虽然我知道讲也没用,不过就算不复习功课,至少也要预习一下嘛。虽然刚考完月考……不过我们是考生吧?而且你的数学成绩比我好耶?我觉得数学行的人,基本上没有什么可以难倒她。我啊。最讨厌那种明明有能力却缺乏干劲的家伙了。”
“啊——那还真是令人丧气,振作点吧。”
“我想说的是——你至少要把规定的作业做好再来学校。”
“若要叫我写作业,我倒不如从校舍顶楼跳下去算了。
“不对吧,应该是与其要跳楼,倒不如去写作业?”
“如果从校舍跳下去,搞不好还会活着,如果去写作业,我可是会死掉喔……就是所谓“灵魂的死亡”。糟糕!一不小心就讲成好像很酷的事情了。啊啊——总之,反正学校教的出了社会一样也没有,不是吗?”
“别跟那些头脑不好的学生讲一样的话好不好?如果照你刚才的讲法,对游泳选手而言,跑步岂不变成毫无意义了吗?”
“你不要认为用比喻来误导别人的人很奸诈,况且我刚才也是随口说说罢了。”
“这样啊,算了,你说的也没错吧。如果你要借英文翻译,那我这边也有点事想拜托你,“肉的名字”。”
“别再叫那个外号啦!”
“OK,那么琴原……老实说,我在考虑要不要和你保持一点距离。”
“啊?”
他的表情仿佛写着“你在说什么啊?”不过就算不是她的男朋友或是恋人,即使是普通的同班同学,不管是谁听到这种话,都会露出那种表情吧。
“英文翻译我当然会借你看,数学笔记也跟往常一样会借你。不过,我们在别人面前讲话,或是一起吃午餐等等……这就不太好。能帮我这个忙吗?只要保持距离一段时间就好了。”
“……你在讲什么啊?你是认真的吗?”
“认真的吗……嗯……这……”
我有点被琴原的气势给压倒,看来她相当生气,而且怒气似乎快要爆发了。我有点想撤回刚刚的话,然后跟她说是开玩笑的。不过想起昨天夜月苦恼的样子以及她讲的那些话,又不禁让我犹豫起来。
“那个……所以说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就没关系,可以像以前那样……不过要是像现在这种公共场所……以后就……”
“所以说你要和我绝交?是这个意思吗?”
“不是,所以我说不是这样……英文翻译的话……”
“那种东西……怎样都好啦!”
被狠狠地骂了。
“你是白痴吗?如果你这样想,那就随便你好了!”
我还来不及回答,她有再度破口大骂,接着琴原飞快地跑上楼。她明明跟我一样都是回家社的,难道她还有在练跑步?速度毫无减缓,一瞬间就从我的视线消失。我惹她生气啦?事前我曾担心会发生这种事,没想到真的发生了。这也没办法,我只是在取舍间做了最好的选择。虽然无法得到最好的结局,也只能觉得可惜,不过那终究是个结果罢了。对于无法看透命运走向的我而言,只能不断谨慎地做出最好的选择,并且不让做出的选择失败,只能这样不断持续下去,所以目前的状况对我而言,应该是最好的结果。总之,我已经遵守了跟夜月的约定,目的已经达成,这样就够了吧。我慢条思理地走上了往四楼的阶梯,到了三年二班。我的桌椅东倒西歪,如果不是刚发生超小型地震的话,那一定是被谁踢飞的。连想都不用想就可以知道是谁做的。我环顾教室四周想找寻犯人的身影,不过看来凶手已经跑掉了,那家伙逃得还挺快的。
“你又干了什么好事啊?”
对于我重新将桌子摆好,将散落一地的课本重新放回抽屉的惨状。箱彦不知是不是看不下去而出声叫了我。
“是莉莉丝踢的,而且踢得超猛的,像这样,就像骑士一样,然后砰——乓地一声……”
“因为我总觉得那女人一定是迷上我了,所以我在走廊上推倒她了。”
“不可能——“
“你是说哪件事不可能?是我推倒琴原?还是她迷上我?”
“她迷上你。”
“去你的。”
“难不成……真的是你推倒她?”
“没错没错。”
“样刻你没这个胆啦——”
“喝啊——!”
我一拳打向箱彦的肚子,他也配合我发出“呜唔”的声音,并装出一副被痛击的样子。不过不管他再怎么装我也知道,就算我认真地打下去,他大概也会毫发无伤。箱彦可是有六快腹肌呢。迎槻箱彦,本班班长兼剑道社社长,相当忙碌的男人,壮硕的体格会让人以为他是体育科的学生,他的短发非人健康的形象,是个虽然有威严,却不会带给旁人恐怖感的人,简单来说是个好家伙。此外,班上的人都认为我跟箱彦是好朋友,但这一点说正确却又有点不太正确。箱彦无论对谁都一样平等及友善,不过事实上,能够明显和我相处愉快的大概也只有箱彦。所以对我而言,说他是珍贵的、无可取代的朋友一点都不夸张,他真的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就像昨天跟夜月说的一样,基本上我和琴原是透过箱彦认识的,而我说的“琴原不是我的朋友”,也不是为了安抚夜月而编的谎言。这跟琴原的个性没关系,是因为我通常不会把跟我认识不满一年的人成为朋友。依这个人规则来推论的话,箱彦和琴原可是完全符合这个标准,毕竟他们两个从这间学校的附属幼稚园开始就是青梅竹马了,所谓“亲密的朋友”一词,就是在形容他们两人吧。接着,该怎么箱彦说刚才的事呢?
“啊,该不会跟你妹有关吧?”
“完全不对,而且是错误至极,你居然回错得那么离谱,真是让我惊讶,你的前世一定是搞错南北极方向的企鹅,或是误信自己有翅膀然后坠入万丈深渊的河马。”
“你啊——”
箱彦似乎不知该如何回答地说:“也该让妹妹独立了吧?”
“……”
“恋妹癖。”
“你别把恋妹癖讲成好像很糟的事情一样,我只是稍微对妹妹好一点,为什么就被贴上了恋妹癖的标戳啊?这把帮联合国儿童基金募款的人,成为恋童癖一样的道理吗?”
“……我想想是什么时候的事?你在一年级的时候不是交了女朋友,然后马上就分了嘛。我记得她叫滨崎海子,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也是因为你妹妹的关系吧?”
“……那个啊,我对她本来就没什么意思。”
“溺爱、容忍就是爱的表现吗?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才给你忠告,你啊,如果再这样下去,你的人生可是会非常糟糕喔!”
哎呀哎呀,果然是玩剑道的,直觉相当敏锐,有人说剑士的直觉远远凌驾于女性的直觉之上,看来的确如此。虽然不用把错综复杂的事情再解释一遍是很好,不过不顾我的意愿,硬要对我说教我可是敬谢不敏。
“……”
看到我无言——该说是没有反应,箱彦像是对小孩子般,一边说着:“真拿你没办法——”一边束手无策叹着气。
“莉莉丝可是真的生气啰,她啊,还不知道你妹妹事情。”
“可以的话帮我保密,我不想再跟她吵了。”
“好是好……不过这样好吗?”
“等事情平息后我会好好向琴原道歉的,因为我妹妹最近常常出现情绪不稳定的状况。”
“有什么原因吗?”
“嗯……我也不清楚,总之我会以不干涉太多为前提注意她的。”
哪里是不干涉太多啊?箱彦笑了起来。这家伙的笑容总是带着一种爽朗的气息,并不让人觉得讨厌。像我就蛮讨厌自己的笑容,总觉得给人不太舒服、死气沉沉的感觉,虽然我觉得要是我笑得很自然的话,应该不会是这样。
预备钟响起,箱彦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在上课钟响前,琴原从前门回到教室,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就,就回座位开始和附近的朋友聊天。看着她若无其事地笑着,刚才和我的争执似乎都烟消云散了,真令人意外,或许把我的桌子踢飞的同时,她的气也消了吧,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不久,池岸导师过来交代了一些事项,今天跟明天,全校的学艺股长放学后得到中校舍的第二会议室集合,要为下下个月就要来临的园游会开会。
夜月正是班上的学艺股长。
池岸老师离开后,第一步节课的历史老师来了,由于我在历史课本发下来的三天后就把课本全部读完了,所以上课不用那么专心也没关系。
我一边想着,一边把昨天向夜月借的书(杀人魔那本)藏在课本后面,开始读起来。在樱桃院学园中上课看其他书并不是什么坏事,只要成绩达到标准且不吵到其他人的话,不管是谁都不会有怨言。不论对老师还是学生,都可以说是好环境。这本书的角色果然又是像算加减法一样杀了一大堆人,杀人仿佛是让人心情舒畅的事情般,这一点无论是资深作家或新人作家都无可避免。
不过这也很理所当然,因为新手是读老手作品长大的,而且管他是用加法还是减法,正因为是推理小说,所以要是没死人的话就完全无法开始嘛。不过,万一不只限定于推理小说呢?仔细想想,应该不是只有推理小说作家才特别缺乏生命观吧,而且这也不是生命观的问题,只要打开电视,就会发现那里才是暴力与死亡的宝库,而且不管漫画、电视节目或电影全都一样。
现在只要有小孩子犯下案件,一般人都会先联想到是受漫画、动画或电玩的影响,不过的确如此,就像我,小时候会犯下案件大多是受到漫画、动画或电玩的影响。其实就算是大人,本质上不也是一样?在电视节目或报纸或音乐影响下,大家都喜欢暴力,这也可以解释成“道德毫无发挥影响力”吧。这就是所谓的悖论(显然自相矛盾的陈述),因为喜欢暴力所以偏向暴力,这种道理与经常被谈论的恋爱至上主义相同,电脑网路工程技术发展规律到目前为止的原动力是战争和性欲,这更是不必再被提出讨论的。恋爱与暴力,总之就是人类的两大需求。所以说“这个世界含有暴力场面及怪诞表现”也可以成成立啰?算了,如果是那样的话也不错。
让我扫兴的是,这本书居然还有后记,而且还是用异常和善的笔调写成的,因为小说内容还算不差,所以这篇后记让我有种落差感。描写杀人魔的暴力行为与血肉模糊、鲜血淋漓情境的作者,用将近两页的篇幅来写他最近养变色龙近况,“小龙真是好可爱好可爱喔!真的会变色耶,把我吓了一跳。”看到这里我突然觉得其中或许含有像我们这种见识浅薄、如砂硕般的小鬼所无法了解的高尚知识及深远涵义,而不敢妄下评断,不过要我老实说的话——这家伙是白痴吗?这不就是跟在最后哭泣忏悔的犯人或突然讲起大道理的侦探一样,是某种程度的挡箭牌吗?
“我虽然写了那么残忍的东西,不过实际上是好人喔。”别开玩笑啦!管你这家伙的人格怎样,身为表现者时就给我把人格什么的丢掉!作者不过像是电脑的其中一个周边设备罢了,连替变色龙取个小龙的名字都差劲。明明还不成气候,却在谢词的部分表现得那么骄傲,难道你觉得礼仪是只要嘴巴说说,然后用来表示自己很有礼貌的工具吗?还是你想让大家都知道自己跟大人物一起工作?你这家伙简直跟在报告最后填上自己完全没看过的参考资料的大学生没两样,真令人看看不下去。真是的,我觉得这家伙大概没救、无可救药了。不过——小说部分很有意思,谢谢您,我相当满足。看完后把书收到抽屉里,将目光转回课本上,不知何时已经上到下一页了。我翻到下一页,发现了留在书页上的涂鸦。
午休时请给我过来这里。
相当漂亮的字,尽管字再怎么漂亮,涂鸦还是涂鸦。想都不用想,一定是病院坂干的好事,应该是趁着一大早还没有人来教室的时候,拿出抽屉的课本写下的吧。若是想要传达讯息,只要夹封信就好,更何况现在也有手机这种连哆啦A梦都会吓一跳的便利道具,用那个不就好了。不过这种理由对病院坂是行不通的,她大概是想看看我在上课中,而且是毫无防备地拿出课本后,突然发现留在里面的讯息的反应,一定是这样没错。虽然这种事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了,而我也没因为课本遭涂鸦而更加爱惜课本,不过再不让她收敛一点的话,我也担心病院坂渐渐食髓知味后会干什么什么无法收拾的大事,因此无视她的邀约或许也是好事。不过,由于刚才和琴原吵架让我的心情有点低落,借由她过滤一下烦闷且杂乱的心情也不是件坏事。该怎么做呢?
1.去见病院坂。
2.无视这回事。
好像选哪个都没差,而且也没有必要迷惑及烦恼,不对,连现在马上要做决定的必要都没有。在午休之前慢慢考虑吧,用自己所有的能力,做出最好的判断。
我选了第一个决定。
出了教室,利用电梯来到中校舍,樱桃院学园的保健室就位于中校舍最深处。有一名常驻咨询师兼校医,里头有五张床,不过在一字排开的床铺中,最中间的那张是经常被占领着——病院坂黑猫占领了。三年七班二十四号,病院坂黑猫,虽然像是身经百战的魔鬼般不吉利的名字,不过请不要吓到,这就是她本名。根据我的推论——有着奇怪名字的人,他的本性一定更加奇怪——这个理论用在病院坂身上真实一点都没错。穿着跟女性魅力八竿子打不着的运动衫,并用上半身挺直的姿势看著书的病院坂,注意到我进来保健室后便发出“嗨嗨”的声音并向我挥手。这时,我连书的标题都没看完,这本书便被她丢向一旁,从床上掉了下来。这家伙,看来也是没什么朋友那类型的。
“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我今天一整天都满心期盼着你的到来呢,虽然我这么说说你应该不会相信,不过我一点都不觉得可惜喔。虽然我试着期待你会因为我们的友情而在午休之前的下课时间过来,不过我期待落空了。但我也不会因此而刁难你,你就放心吧。”
“你还是一样啰唆耶。”
我坐到床边的折叠椅上。校医国府田老师经常不在保健室里,并不是说她不认真,而是太认真了,所以常常到出去工作,因此这里与其说是保健室,倒不如说是她的办公室。至于要是真的有人身体不舒服或是受伤来保健室时该怎么办?那时反而是由常驻保健室的病院坂来替他们治疗;至于病院坂为什么会常驻保健室?她是个拒绝上学(因为心理、情绪、生理、社会的因素,拒绝上学的儿童)的儿童——虽然现在只是换到保健室来上学——这里就是她的学习场所,仔细看刚才被丢到一旁的书,那似乎是物理课本,像这样将书本丢到一旁对她而言似乎没什么关系。
“到底有什么事?”
“喂,一定要马上就切入正题吗?连叙叙旧的时间都不给我吗?真实冷淡啊。你等一下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方便的话可以讲来听听吗?看你那么焦躁,虽然我不是很肯定,不过一定不是为了等一下的数学课。”
“没什么——不过是很想看一本书。”
“今天早上你与琴原的争执,不就是使你极度焦躁的主要原因吗?这么是我的推论啦,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还是没变,有秘密都逃不过你的耳朵。
去问她为什么会知道完全没有意义。病院坂说过,校园内容易收集情报的场所,保健室仅次于办公室,这点我虽然也不是不了解,不过病院坂应该不是为了收集情报而特地待在保健室吧?知道没什么好炫耀的。
“大概又是为了你妹妹吧?样刻,虽然我认为你的恋妹癖已经到了有点脱轨的程度,不过这终究是我那些微的脑细胞推出来的结论。事实究竟如何?因为我非常喜欢变态,所以不会对你有任何偏见。但可悲的是,那些缺乏理解力与想象力的可怜普通人可不是那么想。在他们眼里,你就是个恋妹的偏执狂、不折不扣的Piecemaker。迎槻不是用他天生的热心一直在关心你吗?哎呀,从你的表情看来,今天早上他跟你讲了些什么吧?好久以前我就有这种感觉了,不过迎槻真是个善良的男人。正因为他有着令人景仰的慈爱心,所以才会照顾像你这样的变态。你不觉得你应该对他表示更多的感谢吗?”
“你是我良心具体化后的第二人格吗?别多管闲事了,饶了我吧。”
“不过事到如今,要是不管你那些闲事,你可能会死。我现在可不希望你死掉,不管在形而上还是形而下。虽然我那些话可能会给你带来困扰,不过那是因为我把你当成我少数的朋友之一才会这样讲。”
“今天早上箱彦也是讲过类似的话。”
“哎呀呀,那还真是光荣。这么说来我也有近乎他万分之一的善心吗?所以我可以对自己感到一点自豪啰。回到主题,你还有意思要与琴原重修旧好吗?”
“有啊,不过不等一段时间恐怕……”
我冷冷地回了她。
“病院坂,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要跟我讲这些忠告,才在我那比性命更重要的课本上涂鸦吗?”
“你脑袋只是为了长头发的床苗吗?要提出反论前请先思考一下好吗?我在你课本上留下讯息的时间是没有人在教室的早晨,那时候我应该不知道你跟琴原吵架吧?还是你认为我有预知能力呢?
“啊啊。”
没错。病院坂无法进入人多的地方。想要在我课本上留下讯息,非得在没有人的时候。我只要仔细想想就会注意到了,看来是突然扯到与琴原的争执,让我思绪有些混乱了吧。
“你跟琴原的事情原本是待会才会问到的事,当然,刚听到这件事时我的心情还小小雀跃了一下,因为我能拿来取笑你的题材又多了一个,不过我找你来是为了别的事。”
“喔——什么事?”
“在这之前我有话想问你……不,是想听听你和琴原吵架的原委。根据我的推测,你会和别人吵架除了因为你妹妹,不会有其他原因,这点是不会错的。但依我差强人意的思考能力还是无法推测出那埋藏在深处的细节。如果你也有迎槻的百分之一、和我相同程度的同情心的话,你应该不会吝于告诉我吧?”
“……是没差啦。”
我将昨天与夜月的对话,抽去其中细微的感情,将给病院坂听,病院坂像是很有兴趣似地,笑嘻嘻听我说着。虽然我也注意到平常她就相当多话,但和她相处久了就会发现,病院坂黑猫,实际上除了会说话,也是个相当好听众。在我讲完之后,病院坂突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这家伙实在是超有趣,我笑得肚子都快裂开了,所以我也很有可能在不知情的状况下成为你妹妹的嫉妒对象啰?你已经是个标准的变态了,没想到你妹妹也不输你,是极度的恋兄癖。平常总是摆出一副连虫子都不敢杀死的老实样,没想到居然会说出那种话啊。”
“喂,再说夜月的坏话我可不饶你。”
“啊啊……失礼了。我向你道歉,我可是一点都不想让你感到讨厌。虽然有可能会被你误解,不过也不得不先跟你讲清楚,在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一个人会像我这样,为了受你喜爱而每天努力不懈吧?我为了不影响你的心情而封印起来的无数言语,大概有好几个东京巨蛋那么多吧,虽然我想趁有空的时候来清点一番,不过可能需要好几倍的时间,至少一个暑假都不够。”
“不过没关系,至少我知道现在对你说什么都没用。”
我刻意演出叹气的动作,跟病院坂顶嘴一点意义也没有。
“就这样?这就是你叫我出来的理由?”
“嗯,虽然事情演变成如此的确令人惊讶,不过我一开始就是想谈同样的话题。接下来你听到这件事后,或许想感动得想亲吻我的靴子,不过现在并没有必要,所以请容我在此提前拒绝。我可是不想受到你那已和你那种关系的妹妹的怨恨,而且我也只是想和你共筑清白的男女友谊关系。”
要不是你那绕了一大圈又夸张的暗示,还有如果午休时间无限长的话,我是可以奉陪到底啦,不过你是不是打算在《匣子的失乐》(推理小说,作者为竹本健治·内容艰涩难懂,被称问日本推理文坛四大奇书)中客串出场啊?病院坂,如你所说,接下来的数学课对我而言并不是什么棘手的科目,但是我也不拿手,不过数学毕竟是我喜欢的科目。如果你能放过我,我想回教室预习下节课的内容。”
“不好意思,我只能用那种讲话方式来保持自我。不过为了你,就算有点勉强,我也会以快速结束这段话为目标努力试试。当然这需要你的协助,所以才会变成你来推测我真正想讲的话,因为我们两个基本上就是最好的搭档,两人三脚总比一个人跑得快。”
“所以呢?”
“你不觉得奇怪吗?还说你的脑子里已经有了某种神经网路,只要你妹妹讲什么,你就会条件放射似地全部相信呢?”
“……?”
突如其来的话题……我想应该不是这样,不过,我不懂病院坂想对我讲什么,她指的是某种事吧?是指我听从夜月的话,而和琴原保持距离那件事吧?不对,总觉得那件事又有些微差异。
“……虽然不是很了解,不过你是想说夜月对我说谎吗?”
“说她没说谎虽然没有超出事实的好球带,不过不过已经可算是个内角低球,所以可能会被判成坏球。算我拜托你,仔细想想嘛,我可是对你有相当的期待喔,所以别让我失望。身为二年级的她,为什么会到三年级的东校舍来?虽然说是课外活动时间,不过没有一定要到这边的教室来吧?因为课外活动都是使用中校舍那边的教室。”
“啊……”
没错,她没说我还真是没注意到,这的确不太对。我就是这么迟钝,难怪会被病院坂取笑。我升上三年级才不久,现在能注意到还不算晚,不过,她这个在保健室上课的人竟能做那么明显的推理。
“这么说……你是认为夜月特地跑来三年级的教室,只为了见我一面?”
“不对,不是那样,从你刚才的说词听起来,一个消极有谨慎,讲得白一点就是胆小的人,她没有胆量一个人到三年级校舍来的。这样事情就很清楚了。是否有人跟她讲了什么?”
“哦哦……”
依照夜月的个性来看,如果是从别人那里听到“那些话”,就有可能为了怕给对方添麻烦而想要自己去看看。昨晚夜月就给我这种感觉。我与琴原只是“朋友的朋友”,甚至还不到“朋友”的关系,怎样都不会让夜月那么不安。但如果夜月听到的是被渲染的事实,我就可以理解。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提供情报的人到底是谁?从环境因素来看有可能是三年级生,还是其他的二年级生……?一年级生或或老师的可能性虽然很低,但也不能完全排除。如果真要怀疑,好像每个人都有可能,但一时之间又找不出犯人。
“不管是谁,那家伙也太多事了吧,真是给人添了个大麻烦啊!”
“这样喔?”
“没错,最让我生气的是,居然在不知道的状况下被自己摆了一道。不对,我的事先不说,重点是夜月。夜月从小依赖心就比别人强,而且非常害怕我被抢走。”
“既然是从、小就这样,那你应该有准备什么对策吧……我是想这么提醒你啦,不过午休只剩下五分钟了,我们下次再聊,我想你应该也好打算尽全力去处理这件事吧。我好渴,是空气太干燥吗?那边虽然有茶壶,但可不能随便使用它。国府田老师虽然也是个好人,但……该怎么说呢,她很严格。我曾未经许可就借了点茶点来用,结果被她痛打一顿。连我这种特殊学生她也一视同仁,反而让我对她有好感,不过这似乎不太符合现代的校风。我曾想过可能是某大学医院出身的经理让她变成这样,不过她的作风还是有点让人担心啊。”
“我反而比较担心你。”
“好高兴喔!我现在完全收到你的担心了。虽然不是太大的鼓励,但是我觉得现在要我去搭尖峰时段的客满电车已经不会怕了!……虽然我是不会去搭啦。”
“你要讲的就这些吗?我整理一下:‘灌输夜月奇怪消息的家伙似乎就在某处’……”
“虽然不是标准答案,但也差不多了,真不愧是样刻,我果然没有看走眼。再说的具体一点‘灌输奇怪讯息的人是谁,我已经知道了’。”
“耶……?”
“二年七班数泽六人,就是他。”
[ 本帖最后由 y99099 于 2007-5-3 15:5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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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院坂像是在期待我的反应似地,一边露出微笑,一边念出那名字。数泽六人,没听过这个人,但从名字判断是个男的,这点不会错。二年七班,跟夜月同一班。此时我体内某处的危机探测器一口气亮起了红灯。
“可惜这并不是经过精辟的推理,只是我获得的情报。从好久以前就有个一直骚扰你妹妹的家伙,这是其中一个原因;没什么事却三番两次跑到三年级的教室来——这又是另一个原因。虽然有可能是因为社团活动的关系,不过高中生之间本来就容易传播谣言,看看我只是躺在这边就能偷听到大部分的情报就晓得了。虽然缺乏直接证据,不过会特地去讲那些话的人我想不出第二人,所以这个人就是数泽不会错,这就是我的结论。”
“但是,为什么?”
“捋清疑点的工作就请留到最后再解决吧,反正你妹妹都已经那么黏你了。和你不同的是,她的恋兄癖已经快被发现了。你不知道吗?还是说你根本不觉得?因为你妹妹开口闭口都会提到‘哥哥’,接下来,虽然很可惜,但向你证明我们之间友情的情报也到此为止了。虽然我能给你的只有这种程度的东西,不过作为在你课本上涂鸦的赔偿,也够一笔勾销了吧?”
“其实我可是很在意这件事喔。”
“嗯……够了。”
病院坂露出“那太好了”的表情,高兴地眯起眼睛,一边笑着一边说:
“关于数泽的事,迎槻应该比我还要清楚,不妨去问问他。他一定能帮的上忙。”
“箱彦?为什么?”
“数泽是剑道社社员。先前我提到的‘社团活动’就是这个意思,迎槻是剑道社社长啊。此外我也忠心期盼,你千万不要闯进二年七班并且暴力相向。我会事先告诉你,就是为了要制止你的暴行。因为我觉得从我口中讲出来的话,你应该会冷静接受,虽然我可以任由谣言去传,不过我弱小的心灵可不能忍受这种遭扭曲的事情发生。‘绝对要怎样’的要求太夸张所以我说不出来,不过也请你在自己的限度内,在做的到的范围内,不要乱来。这是我一辈子的要求,请你铭记在心。”
迎槻箱彦与琴原莉莉丝两人似乎从小学就一起学剑道了,琴原是初段,而箱彦是二段。但琴原在国中退出社团时就放弃剑道了,退出时她这么说的。
“刚升入三年级时,有件我无法接受的事。男子剑道于女子剑道的待遇完全不同,男子剑道社获得相当优厚的待遇。或许事实上不是那样,但我当时一直有这种感觉。最后我忍不住直接向老师反应,却挨了教练的骂。‘在体育界,特别是竞技界,就是独断与偏见的世界,如果讨厌受到歧视,就滚回家里好啦’,他是这么说的。”
“那老师还真直接。”
虽然我早就知道这些事,但刚听到这些话时候的我还是愣住了。在我的印象中,在体育界,剑道是在相当严格的规律下进行的运动,没想到实际情况虽不中亦不远矣。
“不是这样,当然我也有错。总之那个年纪就是想对许多事……特别是学校或老师,对那些体制单位提出抱怨或反抗嘛。总会说‘老头子的说教就省省吧!你们说的都太无聊了,也听听我们的意见吧!’之类的话。就是因为年轻的关系。其实只是单纯地想获得老师的称赞——”
“反体制啊,我了解了解,年轻时每个人都一样。我国中的时候也讲过类似的话,不过对象不是老师而是学长。有一群总是摆出一副伟大学长姿态的家伙,他们只是为了一洗自己在一年级被欺压时的怨气,才把气都出在学弟身上。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篮球社在表面上虽然作风远比剑道社开放,不过毕竟是体育性社团。我那时就对他们说:“要讲过去的辉煌战史能不能退休后在讲?你们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机警的妖怪们该回来啰,学长们。”结果就被用球鞋狠狠揍了一顿,当时太年轻了……”
“我才没像你那么惹人厌呢……别把我跟你混为一谈。我可是很了解你那些学长们的心情,那应该跟年纪太轻无关吧……而且你也不是抱着‘想受称赞’的心情而去做那些事吧。”
“算了,反正有很多原因啦,反正是一群我不想提起的学长们。如果社团搞成像军队还好,但如果搞成像交谊厅的话,那就糟透了。琴原你就是因为这样才放弃剑道的啰。”
“不对,不只是那个原因,还有剑道社的面具、护胸、护手和腰垂,全都又臭、又紧、又脏。”
“3K(日文中臭(KUSAI)、紧(KITSUI)、脏(KITANAI)三字发音皆为K开头,故称3K)啊。”
没错,尤其是臭——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起练剑,我的剑法简直就是箱彦的翻版,虽然一起练剑会这样,不过我最讨厌这样。其实我不晓得为什么会讨厌,但我一点都不想承认自己是次一等的翻版。”
“不过,生长在相似环境中的青梅竹马……这又回到那位老师珍贵的论点了。不过,女性与男性相比,‘力量’方面本来就是比较弱,这是天生的。”
“也许吧,不过我想那位老师讲这些话并没有任何恶意,至少,他不是要你放弃剑道吧。女性在反射神经或其他方面比较优秀,所以他可能要你改变风格吧?”
“这方面我一直都很清楚。不过现在才想要改变一直以来的风格。我觉得啊,那比身为一个翻版还要来得辛苦。”
“还真敢说啊你。”
“还好啦。”
不管如何,琴原最后放弃了剑道,而箱彦则持续练剑,并以“突刺的箱彦”的名号在系内打响名声,在高中剑道界也相当出名。琴原则是回家社,在玩乐及念书间取得相当的平衡,就像是“拥有能力却没有目标的高中生”,我感觉她似乎成了那种人的样本。独断、偏见与歧视,如果会有像琴原那样的被害者,也一定会有像箱彦那样的优越者。就像夜月被欺负后,她就有可能成为班上受欢迎的人物。每一件事都不同的面,所以去讨论所有事情的动机或是目的毫无意义。
第五节课是数学课,我将木坂老师写在黑板上长长的公式抄到笔记上。我一边听老师讲解那条公式,一边将视线转向箱彦。他在睡觉。似乎是连日来的社团活动使他过于疲劳,所以才会大白天睡觉。接着望向琴原那边,突然间,我们四目相对。琴原虽因为惊吓而张大了眼睛,但随即将视线转回课本上,正确地说应该是转回夹在课本中间的漫画书上。完全不用预习、复习,琴原的数学成绩也一直保持在九十分以上,所以数学课对她而言就是看书时间。虽然他的座位只在我前面三个座位的距离,不过还是看不到她在看什么漫画。不过,如果是接着昨天看的,那应该就是《HIGHSRORE》(日本集英社出版的漫画,作者为津山ちなみ)第二集吧。我原本想等她看完再借来看,但看琴原快速移开视线的样子,想必她还在生我的气。看起踢飞桌子的行为并不能让她消气,我想也是。本来想向她要回上星期借的西冈兄妹的书,现在最好放弃,因此我连以还书的名义找她讲话都行不通了。会跟她四目相对不是琴原先朝我这边看吗?或许只是她刚好转头,而不是她真的想回头看我。
第五节课结束,我正将课本及笔记收到抽屉并准备主动出击时,箱彦朝我走了过来。
“柜内,午休时你去哪了?原本想找你一起吃饭的。”
“嗯?跟琴原吵了一架后,再一起吃饭不太好吧?所以我在第四节课中间就吃完了。”
“就是因为吵了架,所以才要利用吃饭时间和解啊……你们两个真是孩子气。那么,又是去病院坂那?”
“是啊。”
箱彦一边点着头,一边露出难以形容的复杂表情。
“我是不太想批评你的人际关系啦,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跟那种人太亲近。我之前也应该跟你说过了,病院坂那个人怪怪的。”
“太过分了,你居然对我最好的朋友说这种话?这是你的偏见吧,反正你看她是在保健室上学就瞧不起她?”
“我不是这个意思……总之这个人不太正常嘛。”
“这种事我很清楚。”
病院坂和箱彦与琴原一样,都是从附属学校直升上来的学生。就算他们彼此不认识,也应该听说过病院坂的传闻。只要是与病院坂黑猫有关的传闻,没有一个会让人听了心里舒畅。病院坂在保健室上课的经历十分丰富,而且成绩也是全学年第一,要不是仗着樱桃院学园创校以来的秀才的名号,早就遭到退学处分了。这种身份当然也容易遭来人们——不论老师或学生——的好奇心。
“不过,你不觉得光靠臆测去评断事物不太好吗?再夸张的事,也有可能是积非成是的结果,不是吗?”
“臆测……或许吧。”
箱彦显然不太能接受,并开始支支唔唔起来。有点想说却说不出口的感觉,在这个行事豪爽磊落的男子身上显得更加稀奇。不过现在可不是热烈讨论病院坂的时候,到第六节课只剩下短短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了。
“喂,箱彦,说到这个我倒是有件事想问你,可以吗?”
“什么事?”
“你是剑道社的社长吧,我想问问二年级的数泽六人这个人。”
“数泽……?”
箱彦皱起眉头,并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数泽怎么了?”
“只是想问问罢了。”
“……好吧……”
箱彦还是不改那一副不太能接受的神情,但似乎没有要继续追问的意思。他一边像在思考般将手抵在最边,一边谨慎着用词后继续说:
“老实说,不算什么好人。”
“哦——还真是实含蓄的说法。”
“毕竟他是我们社上的正式选手嘛,该怎么说呢……应该算是主力选手吧,比赛时担任先锋,在个人赛中也有成绩。还听说校际比赛时别校的选手都称数泽为‘Ran doming Rumble’’。”
“‘无法预测’……吗?一介高中生就有了名号,看来他相当有名嘛。”
“如果直接翻译的话,应该是‘混沌的乱数’吧?指的是他带给人的感觉,以及他的剑法都非常难以预测,该说的是看不清他接下来会采取什么行动吧。主要是他的剑法相当刁钻,高中生的剑道基本上都是以上段或中段的持剑法居多,但数泽却是采取正面向右举的‘八双’持剑法,这就是很难对付了,加上他的脚步又相当轻巧。这应该是他的天性吧,该说是轻巧还是凌乱呢。所谓的‘继足’你懂吗?”
“那些专门术语我不懂啦,而且你跟我讲那些持剑法等等具体的东西,讲再多我也不会有感觉,我可是连竹剑都没碰过。我只简单问一句,你跟他谁强?”
“这个嘛……每个人都会说是我吧。”
“还真是有自信啊,‘突刺的箱彦’,大人。”
“别那样叫我……”
“‘突刺’在剑道中似乎是被禁止的攻击方式,虽然我不清楚是什么样的招式,不过正好与他的姓氏念法相同(:“突刺”与“迎槻”的日问念发皆为MUKAETUKI)。也由于这个名号,箱彦一定也让对手饱受不必的恐怖吧。不过不管是我的‘Peacemaker’、琴原的‘肉的名字’,我周围的人好像都没有人因为外号而受惠,所以我才想要像‘Ran doming Rumble’’那样帅的外号嘛。”
“那他个性如何?”
“剑道也是修养精神的一种方式,但总有人无法发挥效果,而他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打扫时、练习时都溜走、连晨练都不来。非常偷懒不过这家伙却对四月刚进来的新生摆出一副学长的样子,最后才知道原来是想对女社员下手。看来他这种恶习不只在社团里有,连日常生活也一样。其实他长得不差,也好像挺会玩的,在这学校算是稀有动物……不,就某种疑义而言,他还蛮适合这所学校的。算是文武双全……吧,有运动细胞、头脑也好,只不过关于他的个性,我实在无法找到正面的形容词去赞美他。说真的,他是个棘手的人物。”
这样听来,状况似乎比想象中更危险,我渐渐可以了解病院坂为何要特地把我叫出来,并告诉我事实了。
“算了,你告诉我他的外表特征吧。”
“一头金色短发,体格并不太壮硕,有点像细线一样纤细……第一眼看到他或许还会错认为女孩子,不过要是穿着制服,应该是不会认错。”
“了解了,谢啦,很有用的情报喔。”
“……怎么了?你为什么要问这个人啊?……啊,该不会又是和你妹妹有关……数泽也是七班的学生嘛……”
被发现了,知觉真是敏锐。
“数泽对你妹妹出手了吗?”
“还没有……不过,情况有点危急。”
“你打算怎么做?”
“没什么,只是以哥哥的身份,好奇地注意一下罢了。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啦。”
“什么添麻烦,我不是这个意思……”
“喂,你该回座位啰,我们学校再怎么提倡放任主义,下节课可不是能让睡睡就混过去的,毕竟是村上老师的课,虽然我没差。”
“啊啊……没错。”
箱彦仍旧不安地看着我,不过已经回到座位上。因为村上老师是学校中少数讨厌箱彦的人(他认为格斗性社团的社长都没什么前途),要不然光凭我这么说,是无法让箱彦不再继续追问下去的。接着,我开始思考。问题的全貌大概了解了,至少数泽似乎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绅士,光凭这个“至少”就足以构成我行为的动机了。或许会演变成一天或两天的长期抗争,所以不必急与这一分一秒,至少没有急到有跷掉下节课的必要。首先要好好想想,然后拟定对策。既然是箱彦率领的剑道社正式选手,运动与格斗能力应该都不差。如果莽撞地跟他起冲突,事后遭到报复时可是会出人命的。
这样的行为毫无意义。就算谈论“目的”这个名词毫无意义,也要尽最大力量,做出最好的选择。我并没有忘掉病院坂的忠告,任由愤怒或类似的感情而行动,是愚蠢至极的行为。这时,我想起人们提到的天鹅的例子,天鹅表面上看起来虽然优雅,但在水面下的脚可是拼命地在划水。不过这个比喻有错,只要看看清澈的水中游泳的天鹅就知道,其实在水面下的动作也只有优雅二字可以形容,流畅中带着灵活,从上到下都是整齐划一的动作。虽然有写人这时就会摆出一副理解的样子说:“有些事再怎么努力都无法获得回报。”不过不是这样,有努力就一定会有成功。如果不成功,那就表示之前所做的努力不是努力,不过只是白费力气。我再度分析现况,一口气将现阶段能想到的选项全部列出,并逐项检讨。最后将剩余的选项并列起来,互相检讨比较一番,这种二选一的工作最花时间了。结束这项作业后,我吐了一口气,就这么决定吧。
之后最重要的是不要着急。为了冷静下来,就暂时转换一下心情吧,我一边想着,一边拿出昨晚向夜月借的第二本书(超能力惊梀那本),夹在课本中间开始阅读。意外的是,这本书居然没有像制造纸屑一般那么简单就杀人的情节,反而是书中许多角色在被预期会死掉的情况下,都奇迹加偶然似地存活下来了。我开始有点怀疑这作者是不是太仁慈了,不过,这还是无法否定这是本充满暴力的小说。
毋庸置疑地,我现在看的正是一本很有意思且很久没看过的小说。字里行间似乎能透出作者的冷静机敏,虽然知道一切都是作者计算好的,却又不让读者得知他如何计算。完全不能了解作者在想什么,也无法将他的思考做因数分解。并不是不了解脉络或原剧情出处,而是从文法构成上就不一样。我完全沉浸其中。阅读中我完全忘了数泽这个人。如果这本小说出现在国文科的考卷上,我的的确确只能拿七十分吧。
看来这个作者是使用了《梦十夜》(日本文学作家夏目漱石的作品)中的第六夜的笔法。并不是思考后再下笔,而应该是先写下一些东西,才会去思考。
“……接下来。”
我是不得不这么做,因为最好的方法随时都存在着,让我不得不去意识它。第六节课结束,最后是导师池岸先生的时间,没有特别的联络事项,起立、立正、敬礼、老师再见。我背起早已收好的书包,飞也似地离开教室。此时,我与琴原擦身而过,当然双方都没有说话,气氛真差,但我现在连意识这种气氛的时间也没有。离开东校舍,朝一、二年级的西校舍前进,走上三楼,二年七班就在那里。
真不愧是以明星国立理科为目标的学生——通称“七班生”的班级,下课速度也很慢,从门上的窗子偷偷望去,大家都还坐在位置上听老师讲话。但如果能因此让数泽慢一点去社团,这点倒是不错。七班生——成绩在全学年前几名的夜月当然会被分在这一班。但在高中之前,我和夜月都是上普通的公立学校,直到升国二时,夜月的学业成绩竟突飞猛进,后来在家庭会议上,出现了这一个议题——为了让她优良的智能得到发展,需要更适合的环境,与其去上公立高中,倒不如把目标放在明星私立高中——提出这个意见的是爸妈,而我也表赞成。虽然我觉得头脑好到一定程度以上的人念哪边都没差,但我认为这间樱桃院学园的校风(无干涉放任主义)或许很适合夜月。
当时只有夜月反对,问她为什么反对,她只说“想跟哥哥念同一所高中”。看来她一点都不想和我分开,就这样,我也只得在国三的七月(日本学校为三学期制,四月开学,七月则是第一学期结束),硬是把自己的第一志愿改成了樱桃院学园。但是为了妹妹的未来着想,把自己学力测验的成绩提高五分根本不痛不痒,我也不认为这对夜月是过度保护。我是不是太宠夜月了?不论是这件事;或是像我“现在”、“这样”站在这里。不过后悔做了那些事的念头,也只有“现在”会出现,老实说毫无意义。因为那时只能那么做,而现在,也只能这么做罢了。
终于下课了,学生们开始背起书包走出教室,我也下定决心走进七班。虽然之前进出夜月的房间已经有好几次,不过进到她的教室还是第一次。很快地,我发现了夜月的身影,而有个金发且不高的男子,就站在她身边。身高体格跟夜月差不多的男子,像是在逼问夜月似地靠在她身边。
“喂。”
快步走去,并将手放到他肩上。
“你就是数泽吗?”
“嗯?”
数泽转过头来,用他那充满特色、下垂的眼睛瞪着我。虽然我的动作也是半斤八两啦。
“哥哥……?”
夜月的语气中带着惊吓,而数泽则是明显地发出“啧”的不满声音。他似乎对自己与夜月的对话被打断感到相当不高兴。真是容易了解的家伙。
“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在学校里夜月果然不会用名字来称呼自己。我则是向夜月摇摇头,表示不是要找她。
“我找数泽同学有点事。”
“啊?老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你是没听到吗?”
不称我“学长”,而是用“老哥”来称呼我,这让我确定了数泽就是灌输夜月那些不必要事情的主使者,真是个令人困扰的小鬼。面对数泽的问话,我沉默以对,碰上这种人连讲话都是浪费时间。我不是来这里吵架的,也没有打算与数泽进行思想对抗。对于这种认为自己比较优秀、看不起别人的人,与他们讨论事情只是徒劳无功。
“喂喂——柜内,这个人是来干什么的啊?”
看到我不发一言,数泽便将矛头转向夜月。看着他像似捉弄人的态度,以及对夜月说话时嘻皮笑脸又过分亲昵的语气,一再刺激着我心底最狂暴的部分。
“老哥,你该不会是来说‘不要对我妹妹出手’这类话吧?现在早就不流行那一套啦,你在激动什么啊。”
“……果真如此。”
“啊?”
糟糕,我想起箱彦说过他很棘手,但他没跟我说他有多棘手。我揪住比我矮上许多的数泽的领口,用力将他举了起来,数泽现在才吓到,并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毕竟我连思考的时间都没给他。
“你不明白吗?那我就教教你吧,数泽同学。因为过度愤怒而精神崩溃到无法活下去是最近流行话题喔,现在正是学习的好机会,恭喜你啊。”
我顺着手腕的力道,毫不留情地将数泽撞向附近的墙壁。如果真的是剑道社的正式选手,应该不会这样就受了伤,虽然让他受伤也没差,不过可能会给箱彦添麻烦。
“真糟糕,现在的小鬼连《发条橘子》(作者为安东尼·伯吉斯<Anthony Burgess>,叙述一个生活在英国的问题少年,重新融入社会的小说。
)都不看吗?多看点书吧,高中生。算了……数泽同学,我今天只是来给你个忠告,我可不想动用我的减法。你应该了解有些人是你怎么计算都无法预料到的吧?”
“呜……”
“是不是有学到些什么啊?如果你再用那么骄傲的口气跟学长讲话,我可是会把你手机电话簿里的所有人……一个不剩地……从你的记忆消掉喔,怎样?到了那个时候就麻烦了,数泽。”
“搞什么……搞什么啊!我可没惹到你吧——”
“跟我家人有关喔,跟我有关系的那个人你应该认识吧?怎么样,数泽,你如果不在乎生死,就不用那么麻烦了,还是说你开始想要对我和善点,很好,刚才‘我讲的’有听清楚了吧。”
“……我、我知道了。”
数泽的双脚完全浮在半空中,呼吸也变得困难,他还是勉强说着:
“我知道了,所以……”
“很好很好,你可以讲通嘛,我很高兴。”
我放开数泽的领口,与他保持相当距离,连站在那边一动也不动看着我的夜月也不看一眼,随即一边穿过围在桌椅间的二年七班学生,一边离开教室。因为是撤退,所以不快不行,这可是有受过训练的。最后转头向教室一望,说声:“打搅你们了。”不知是向谁谢罪,接着确认数泽还倒在地上后,我关上门,步向走廊,下了楼梯,出了校舍。这时我叹了口气,就这样吧。虽然我觉得还没教训够,不过要是再继续下去的话,对方也有诉诸暴力的可能性。以剑道社正式选手的立场,或以七班生的立场而言,打架与私斗都是被禁止的,不过正因为他很容易被激怒,所以一旦爆发就难以收拾了。在体格上或许是我占优势,但要是正面冲突的话,一定是数泽比较强。所以像这样稍微给他一点教训的程度刚好。顺利的话,数泽把矛头转向我这边的可能性不小。得在恋爱与暴力上二选一时,选择后者的年轻人绝不在少数。要是不顺利,也就是今天的行动完全无效的话,至少也报了他对夜月讲写奇怪谣言的仇,对我来说毫无损失。虽然损益与否不是人生的全部,但保持精神上的健康是非常重要的。
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1.去保健室。
2.拜访剑道社。
3.去找琴原。
4.回家等夜月。
当然,我选了最后一个。
“真是的——夜月今天真是吓了一大跳,心脏还差一点停掉呢,都是哥你突然到教室来啦。
那天晚上,我在自己的房间预习第二天的功课,以及准备悄悄到来的大考时,洗好澡的夜月一如往常来到我的房里,并可爱地鼓起脸颊向我抗议着。不过他的表情绝不是在生气,反而让人觉得是在谈论日常生活的趣事。我与夜月早上虽然一起上学,但几乎从没有一起回家。夜月似乎都很忙,像是今天为了园游会的例行会议,就弄到学校都要关门了还没结束,所以夜月回到家也相当晚了。因为晚饭时间爸妈都在,所以今天在学校发生的事,我们现在才第一次见面讨论。
“在那之后引起一阵大骚动喔,夜月被问得都喘不过气来了。像是‘你哥是什么人物啊’或是‘跟你形容的完全不一样嘛’,夜月一时都不知如何是好。下次做那种事的时候先通知一下啦,因为人家真的吓了一大跳。”
“对不起。”
“不会,不用道歉啦。”
夜月一边说着,一边躺到我的床上来,接着就开始做洗澡后的柔软体操。夜月的身体很软。
“夜月真的很高兴喔,哥哥是夜月的骄傲。”
“……怎么说?”
“哥哥是夜月专属的英雄,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只要一有这个念头,哥哥你就过来帮我了。”
“有那么困扰吗?已经到了需要帮忙的地步?”
“嗯——是没那么严重啦……不过,数泽同学他……”
夜月讲到这里突然变得难以启齿。
“他好像很讨厌夜月,常常捉弄夜月,我明明不喜欢……”
“这样的确很讨厌。”
以冷静的观点、哥哥以外的客观立场来看,数泽对夜月抱持的是近乎好感的感情,也可以说是夜月单方面讨厌他。对内向有谨慎的夜月而言,那种不直接有扭曲、“Ran doming Rumble”式的好感,绝对传不到夜月的心里。那么我对数泽就没有事先告知的义务了,而且只要夜月讨厌,不管有什么理由,这样的行为都会给解释成“捉弄”,与欺负一样。问题的重点在于被害者如何认定,与其他事情没有关系。
“哥哥其实觉得夜月很讨厌,哥哥已经有女朋友……数泽他是这么告诉我的。
我看这夜月,夜月半边脸埋进枕头里,夜月泪腺相当发达,或许突然发现她正在畷泣。每当我看到夜月这副模样,总会陷入郁闷、无力的气氛中,觉得非得好好保护她才行。
“别被那种无聊家伙的玩笑给骗了,我有讨厌过你吗?从来都没有吧?”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对我而言,这世上最重要的除了你就没有其他事了,所以你也不要担心太多,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就好。像昨天那样要说不说反而麻烦。要是有什么困难,我会好好陪你讨论的。”
“……嗯,谢谢。”
虽然这么说,夜月还是没把脸抬起来,像是在期待我说些什么似地,持续沉默着。这是夜月传来的暗号:沉默代表想要更多的关心。我放弃继续看书,把课本与笔记收好,对夜月说道:“夜月,先别说这些,要不要玩点什么?”
“可以吗?”
啪地一声,夜月把脸抬了起来。真会见风使舵。
“反正我刚好读到一个段落,那……要玩什么呢?”
“将棋好吗?”
“真的好久没玩了,没问题。”
我打开抽屉,开始寻找将棋盘,没一会儿,就连放棋子的盒子也找到了。将它们在床上放好,我与夜月面对面坐在床上,开始排起棋子。
“玩有pass的规则喔。”
“几次?”
“五次。”
“太多了啦!”
“那,三次。”
“唔——该下这边吧。”
由夜月开始下,夜月动了步兵。
“你借我的两本小说,我都看完了。”
“看完了?哥,你的阅读速度还是那么快啊。”
“杀人魔那本算普通,但超能力惊梀那本却是非常有意思。夜月,你还有那个作者其他的作品吗?”
“那本是出道作,所以目前只出了一本。不过,在杂志刊载的小短篇倒是有好几则,要看吗?”
“当然。”
“真执着呢,哥居然一点抱怨都没有,真是难得。夜月也很喜欢这个人的作品喔,总觉得不像是常人能写出来的作品。”
“形容得真好。没错,我虽然读了,但在书中也找不到作者的身影,也完全无法解读他在想什么。这种情况真少见,害我对我的阅读能力都没信心了,还是得多上点国文课。”
“锵锵,飞车(将棋的棋子之一,相当于象棋中的“车”)我吃啰——”
夜月取走了我的飞车。飞车要是被取走,正是这盘棋会在接下来四十五步内结束的重要关键,但事情没这么简单。夜月的头脑虽好,却不不太会事先预测将来会发生什么事。虽然在记忆与公式应用上相当出色,但对类似从假设中推得假设、将分散的线索凑在一起之类的事情,夜月却没有足够的毅力去完成。毅力相当重要。这个词汇绝不只适用于体育界,不管是念书还是游戏,失败的总是不能持之以恒的人。不管做什么事,时机都是最重要的。就算是数泽,也不是这样就解决了,那不过是单纯的开战宣言罢了,所以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也不得不拿出相对应的毅力来。因为不管怎样,都不能重蹈小学时代的覆辙了。先不管我的立场,由于夜月是樱桃院学园二年级,而且是七班生,所以不能让她有任何脱轨的行为发生。我被迫处理的并不是像加减法那样的小事,而是更复杂诡诘、暴力外又带有怪诞般的计算。
保护夜月。
不给夜月添麻烦。
并且用不伤害到她的方式。
“pass。”
我浪费了一次pass,而战局也因此变得胜负难明。
“哥你喜欢哪句台词?我比较喜欢的是故事最后,主角‘私’写给哥哥的信,还因为太感动而流了眼泪呢。”
“虽然我没有感动到流泪,不过我也有同感。”
“家人还是最重要的。”
“那是理所当然的。”
“虽是这么说,不过看到书中那么写,我也思考了一下。要是夜月的话,总觉得一定没办法做到和书中一样。”
“可不要太陷进去喔,虽然这是本有意思的小说,但终究只能当做娱乐,它是为了让人享受剧情而存在,可不是为了给别人带来烦恼啊。”
“或许是吧,但‘家庭观念’这个词我还是不太懂,因为,生长在哪个家庭并不是自己可以选择的吧?是一出生就决定好的。”
“话不能这么说,虽然是一出生就决定了,但也不是因此就决定一辈子。因为结婚而成为夫妻、因为离婚而成为陌生人、被收为养子或被断绝关系,如果是法律中家庭的定义,就会和这些事有关。”
“不过,就法律上而言,小孩并没有选择权啊。我会成为哥哥的妹妹,就不是夜月自己选择的啊。同样地,哥哥也是,也不是一开始就期望夜月成为自己的妹妹嘛。”
“是这样没错,如果要这样说的话。”
“不过,哥你可不要误会我的意思喔,夜月最喜欢哥哥了。我很庆幸能成为哥哥的妹妹。不过,兄妹总会有不得不分开的一天吧?”
“是吗?怎么说?”
“因为,哥哥你总会有自己的家庭。到时,夜月就变成一个人了,孤伶伶的一个人喔。而且不是有句话说‘再亲的兄弟都会因为自己的家庭反目成仇’。”
“不过,也有句话说‘血浓于水’,总之我不会让你变成孤伶伶的一个人啦。况且虽然是旧观念,不过一般离开家庭的不都是女孩子吗?而且总有一天……应该也是不久的将来,等你有了喜欢的人的时候——”
“夜月最喜欢的就是哥哥。就算以后夜月有了喜欢的人,不管什么时候,夜月最喜欢的人也依然是哥哥。而且就算未来有女性喜欢哥哥,也一定是夜月比她还要喜欢哥哥。”
夜月若无其事地说着。
“所以哥哥也要喜欢夜月喔,要一直一直把夜月看成是最重要的喔。”
夜月又轻松取走了我的金(金将的简称,将棋的自己之一,走法为前后加斜前方一格)。
我用了第二次的pass。
隔天,夜月和我都迟到了。因为不知不觉错过一班电车,所以通过闸门时学生证上记录的时间是“08:45”,毫无解释空间。我是没差啦,不过因为夜月是七班生,所以大概会被骂得很惨。但如果我说都是因为夜月睡过头才迟到,夜月就太可怜了。所以我把迟到的理由推说是电车太挤。
“反正啊——这个国家就是人太多啦,明明国土就只占了世界地图一下丁而已——你看过美国做的世界地图吗?别笑死人了,真的有一——亿人吗?怎么想都觉得不需要那么多人,看来把全东京的人都杀了也没关系吧?”
“哥……不好啦,要是全东京的人都死了,我想日本也完了……而且就算全东京的人都死了,电车还是会一样拥挤。”
“的确,不思考必须承认的风险是不好的思考方式。而且就算是东京毁了,也不过减少了总人口数的十分之一,简直是杯水车薪。好吧,就用抽签的方式,把目前所以住在日本的人除掉一半吧。没被抽中的人就去自杀,这样一来,电车就一点也不会挤,而日本仍然可以保留下来。因为二分之一的几率,所以我相信不管是我还是夜月,都一定会活下来。”
“不要啦!哥——这样一来,就算是自己活下来了,同学或朋友不就只剩一半了吗?”
“笨蛋,为什么你总是用那么消极的想法在看事情呢?正面思考吧,至少朋友还有一半,不是吗?”
“一开始不要有这种想法的话,不就没有人会死了吗……就算是要包庇因为夜月睡过头而迟到的事实,也用不着把全东京都毁了吧。哥哥,对不起喔。”
“别在意啦,倒是数泽如果又对你怎么样的话,要马上打电话告诉我喔,我会马上赶过去。”
“好——”
“很好,今天会几点到家?”
“今天也要开会,所以跟昨天差不多吧。”
“这样啊。”
“拜拜啰——”
“恩。”
我们在楼梯口一边换着鞋子,一边向对方道别。接着我往在东校舍四楼的教室走去,不用说当然已经开始上课了,而我也成为全班注目的焦点。很不幸地这堂是英文课,所以老师以“喂喂,你该不会是因为太认真捡破烂所以熬夜了吧?”那样的话嘲笑了我一番,不过我不在乎,还是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我不与低等的人类打交道,就算对方是老师也一样。我从抽屉拿出课本,自己检查内页,由于有昨天的先例,或许病院坂又留了什么讯息也不一定,不过今天似乎什么也没有。那就专心上课吧,不管老师怎么样,英文都是得好好学习的科目。睡眠不足就先忍着,至少忍到第二节。
第一节课后的下课时间,箱彦走了过来。原本以为他是要用迟到的事情开我玩笑,不过,他是为了昨天数泽的事。
“你昨天闯进二年级的教室里啊?”
“没啊?没有啊?你在说什么?你知道吗?毕卡索那一长串的本名是传记作家编出来的无稽之谈喔。”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真是……”
“从数泽那听说的?”
“没有,不是他说的。那家伙自尊心很强,所以才不会发这种牢骚喱。不过,你别忘了还有其他的二年级生在场。”
“受人景仰的社长讲出来的话果然就是不一样,我下次投胎转世时,也一定要当当剑道社的社长。不过,我目前倒是还没做过那种事。”
“你少跟我打哈哈。告诉我这件事的人说你一副要把数泽杀了的模样。”
“在学校应该不能杀人吧。”
“你的意思是说不在学校就会杀了他吗?”
“喂,那种无意义的挑语病游戏就停止吧,你是理论派的评论家吗?还是认真的考生啊?连我讲过的台词旁边也要画上标示重点的线吗?是要‘请回答在标线1中,登场人物的心情’吗?真是服了你了。”
“……你的行为反而会给你妹带来困扰吧。自己的哥哥突然闯进教室来,应该是件很丢脸的事吧。”
“把人当白痴的行为就省省吧,我可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做的。我可不是做事不顾后果的小鬼,我也清楚地知道做那种事有一定的风险,但正因为我在判断后认为实行的利益大于风险,所以我才去做。”
“‘利益多于风险’是吧,所以你也认为只要不被发现就可以杀人,是吗?”
“这差太多了吧,你知道吗?你的话都可以被称为极论(极端的言论)了。当然杀人是不对的,暴力也是,不过,我可没对数泽做什么,只是拉拉他的衣服罢了。只是事先向他暗示,在我妹背后有个像我这样‘危险’、‘不好惹’、‘性情爆躁’的人物,这件事有其必要性。所以我才连解决地点都选在教室。这是为了不使用暴力就解决事情的手段之一,所以你也别在责怪我啦。”
“……你啊,只要一扯到跟你妹有关的事,你就变得不顾前后、做事完全失去分寸。”
“你在说什么啊,我可是一直都保持这冷静的判断力。这是我引以为傲的事。”
“样刻,你今天放学后来剑道社一趟。”
“啊?”
“在体育馆二楼,那里有剑道场。你知道吧?”
“……不知道,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剑道居然在那种地方……不,该说是居然有那种地方。不过,为什么要我去?”
“你就别问了,社团活动六点结束……七点吧,你七点过来。”
“七点……学校关门时间是七点半,那不是快关门了吗?干嘛约那么晚啊。”
“就说别问了,你来就是。讲好啰。”
才刚说完,箱彦转头就走。不过对于他的反应,我有“搞什么啊,这家伙真奇怪”的感觉。不过箱彦有这种反应,大概是正常的。他会对我抱着莫名的危机感——这正是我想让数泽拥有的。这也代表我的尝试成功了。现在不是考虑这方法好不好的时候,那只是个无用的议题。为什么箱彦要叫我去剑道场?明明就在同一个班级,为什么还要我特地……要是已经受够我了,不要理我就好了,就像琴原一样,她到今天还是正眼不看我一下。这是一个可以不用理会的“强迫邀约”,不过接下来该怎么做呢?像这样接连不断发生问题,老实说我并不讨厌。这就像在算数学(当然是超难的)证明题,有着类似快感,透露一下,我至今最尊敬的人,既不是决定我阅读嗜好的江户川乱步;也不是促成他成就的推手——埃德加·爱伦·坡(《莫格街凶杀案》一书的作者);既不是我在小学时代一有随身听就整天听她的歌的铃木彩子;也不是直到现在还会用口哨吹出全部曲子旋律的乐团——Enigma(1911年走红的欧洲音乐团体);更不要说是莫名其妙受到夜月推荐,看到都快烂的法兰西斯·富特·科波拉(Francis Ford Coppola,美国导演。一九七二年以《教父》一片获得金球奖最佳导演),以及大卫·柯南道尔(David Crone beg,加拿大导演。作品有《变蝇人》等),而是保罗·艾狄胥(Paul Redoes,匈牙利数学家)。如果不懂享受问题和困难,人生有什么意义?一定会活下去。虽然我可以不去理箱彦,但如果和箱彦切断友谊,对没有什么朋友的我而言,往后的校园生活便可能出现许多不必要的辛劳与痛苦。有个剑道社社长的朋友绝对不是件坏事,而且箱彦比病院坂或其他人有用多了,在学校各处的人脉也都很广。而且就这样和箱彦决裂的话,不但永远不可能与琴原和好,最糟的是,恐怕还得与箱彦为敌。看来我的忍着赴约,不对,就算是抛开其中的损益得失,我也想与箱彦保持良好的友谊关系。没错,不重视友情是不行的。因为箱彦目前还不在夜月的嫉妒对象内,所以我更得这么做。那么放学后,就决定前往剑道场。做出这个决定时,正好第二节课刚开始,我也进入了梦乡,晚安。
“你这种男人实在是有如高耸的巴比伦塔般令人惊讶,如果将你妹比喻成巴比伦图书馆,老实说也挺妙的。我现在的心情就如听到能将仑斯特(Max Ernst,超显示主义派画家)撕裂的爆炸声般,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对你的过度关怀,而居然完全误解我的缘故。虽然现在讲这个已经无济于事,不过我还是真是多管闲事。看来我在不知不觉中,也变得可以理解你这种男人了呢。”
放学后,我在“在约定时间前打发时间的方法”的众多选择中,选择“到保健室找病院坂”。反正病院坂大概也已经听说我昨天在二年七班的事了,我想她应该有话要对我说吧。病院坂在学校快要关门、校园内学生还没走得差不多之前,一步也无法走出保健室。所以我们都需要打发时间。她平常在保健室时,大多在看课本或小说,不过病院坂并没有像夜月那样阅读成痴,我去拜访她时她会把书合起来。虽然我不是没有考虑过利用这段时间“去找琴原”、“先去参观剑道社”、“偷偷去看夜月开会的情况”,不过在与箱彦碰面之前,我希望能尽量降低产生新问题的可能性。这方面病院坂就没问题。只要是扯到病院坂黑猫的事,总是缺乏建设性,无论由好的角度或是坏的角度来看都一样。
“我已经自己考虑过,也参考你的忠告了。虽然你是我的朋友,但你不觉得你太小看我了吗?我知道你很担心,不过我觉得这次我可没做错事。”
“没做错事?应该是你自认为在你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做错任何一件事吧。不过,不论是谁都一样,站在主观的观点,历史上真的有人涉及‘错误、不合理’的行为吗?对人类而言,有关‘错误、不合理的行为’,曾经被提及的有‘在空中飞行’、‘在真空中生活’、‘制造出超越自己所能吸收的能量’等等。如果这样的观点来说,你与妹妹的乱伦行为就没有对错的问题了。至少不构成与世界对立嘛。”
“我才不会搞什么乱伦哩——”
“那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喔。”
病院坂用挖苦人的口吻说着。看来她的心情比想象中还差。这个女人本来就是个随心情做事的人,或许是她平常很说对人付出关心,所以当自己的心意遭到忽视时,愤怒也会相对激烈。不过,我还是觉得她刚才是在发牢骚。
“该怎么说呢,不管是你还是箱彦,总之你们都想太多了。兄妹俩感情好难道那么不可饶恕吗?那么该很正常,珍惜家人是很合情合理的。”
“想用改变态度来逃避是非常丢脸且愚蠢的结论喔,样刻同学。你只是个无趣的笨小孩吗?应该不是吧?虽然一直重复这个话题,但我并不想因此影响你的心情,只是无法逃避的问题。究竟你与妹妹将来打算怎么办?”
“我的将来才不想受你评论喱——你这社会不适应者。”
“我对于自己的未来生活的轮廓可是很有把握,我打算就像这样直到拿到这所学校的毕业证书,之后双身前往美国。那时已满十八岁,终于可以向无趣的家人们说再见。只要一想到以往都是依靠那群低能力的家伙们的收入才能生存,而现在就快要可以告别这种讨厌的生活,就觉得棒极了。而且我已经跟那边的教授打过招呼了。”
“你在美国的大学就能正常上课吗?那边的学生人数并不见得比较多。”
“如果是一般学生,的确是一样,不过如果是研究生就不同了。如果是小班制,我还可以忍耐。我会在那里慢慢习惯,毕竟成人之后就不能再过着像现在这样的生活。总而言之,到时我就不再是个小孩,而且也是已经拥有了相当的知识量。”
“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难道因为我没说,你就觉得见外?我本来打算只要你问起,我随时都会说,不过在还没正式确定之前,我想先持保留态度。”
管他见外还是什么,对我而言,刚才所说的就像是吵架时用来顶嘴的话,不过我还是真没想到病院坂居然对未来做了那么详细的规画。我那如敬意般的感慨不禁着惊讶的心情不断涌出。
“正如你所说,我或许是个社会不适应者。我对这个世界的处理方式虽然很笨拙,但也打算抱着与它妥协的态度,何况我也下定决心在努力着。我会来保健室上课,就是最佳证明,你难道不能认同?而你呢?一副就算世界发生了什么事都与我无关的态度。世界不是因你而存在;而是有了世界你才存在,不是吗?”
“你、这样不光是在说我,连夜月和我都讲进去了嘛,病院坂。”
“看来你都了解嘛,当然你们的家务事不应由我这个旁人来插嘴,而且要是你说你们未来想过像《清秀佳人》(加拿大作家露西·蒙歌玛莉<Lucy Maud Montgomery>的作品,故事叙述安·雪丽是个命运坎坷,却仍然保持乐观积极的孤儿·即将满十一岁的时候,阴差阳错地被一对都是独身的老兄妹所收养,来到美丽的阿庞利村,住进可以的翠绿庄园,展开了新生活。)般的生活,那你也没有必要再向我解释什么了。”
“那么以后的事……”
我收回嘴边的话,因为那是否定自我的言论。无论何时都得提前思考事情的下一步及下下步,至少眼前存在着问题或敌人时得这么做。在我的人生里,‘这样就好了吧’的妥协点并不存在,连“看情况再说”或“哪边有利就靠哪边”的态度都是不必要的。
“‘发挥自己的最大能力做出最适当的选择,然后获得最好的结果。’——这是你其中一个独到的见解吧。小学时,你与妹一同转学,就当时而言,正如你所说,是最适合、最好的结果这点毋庸置疑。不过,现在的你正重复着那时的错误。数泽可是剑道社的正式选手喔,万一他昨天情绪激动,跟你扭打起来的话,该怎么办才好?我是没有经验啦,所以不敢断言,不过依常理判断,剑道是选手穿着近十公斤的防具,在十公尺见方的比赛场上对打,然后分出胜负的激烈运动喔。你这种外行人和对方的实力差距,可不是体格就能够弥补的。”
“据我估算那种可能性为零。病院坂,你能不能停止你瞧不起人的话,我跟那些只会怕事而什么都不敢做的胆小鬼可不一样。”
“我想也是。对你而言,你的确相信那种事不会发生,这种念头甚至超乎我们的想象,不过对我们这些怎样都无法相信的凡夫俗子来说,只觉得那种行为只有‘危险’二字可以形容。”
“我说啊,昨天那只是——”
“不只是昨天的事,还有和你妹妹有关的所有事。虽然我很不想讲,不过,你实在太顺着她了。为了保护妹妹而闯进低年级的教室,这可是会被当成笑话看待。不过,那个因为妹妹一席话就要和朋友切断关系的家伙是谁啊?现在我的问题焦点转移到那边去了,我想迎槻生气也不是没有道理喔。”
“箱彦气的是昨天我对数泽动手吧,对于危害到自己以及自己的社员,尤其是正式选手的行为,每个人都会生气吧。这跟夜月可没关系。”
“你要那么想是你的自由。自由?哼,真是无聊。在在这种时代会相信这种话的不是笨蛋是什么啊!什么自由,不过都是幻想,那种东西就请扫到垃圾堆丢掉吧!”
“……你在讲什么啊?那么激动……”
“失礼了,刚才真是失态。就我的立场而言,我觉得你必须马上与琴原和好,并与妹妹坦白一切。琴原不过是个朋友,最重要的还是你自己,不管用再怎么优柔寡断的说词都没关系。因为这件事很复杂,我奉劝你暂时放下从极端走向极端的胆量,首先从第一步开始着手吧。”
“面对您的回报,在下真是惶恐万分,不过说真的,我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你的话。但我别无选择啊。冷静思考后或许应该这么做,不过当时已经没有时间了。夜月就在等着我的回应,如果让她等太久,她也太可怜了。再加上那时我完全猜不透数泽到底跟夜月讲了些什么,所以实现夜月所有的期待就是最佳选择。”
“这是只有当事人,或只有兄妹间才能了解的默契吗?我因为没有兄弟姐妹,所以不能说什么,但是就算你的决定是深思熟虑下的结果,在旁人眼中不过像是走捷径。虽然我不知道事情真相,但不管怎么看,我都有这种感觉。”
“你的全盘否定真像在进行令人讨厌的盘问啊。”
“算是吧,不过你太在意过去的事了。小学校长不是这样一来训过话吗?‘去后悔与不回顾过去的意义不同’,你没听说过吗?不过样刻,在现实中延展开的选项数量,可是无数的,这与你的哲理可是不大同喔。”
“就算近与无限,也不是真的无限。病院坂,如果你要告诉我情报我很欢迎,但要说教我可是敬谢不敏。”
“说教?你真的这么认为啊。看来我们的见解完全不同,这也是为了让你的选择更加多元化。”
摆出认真表情点着头的病院坂,有种和她年龄不成正比的老成感。不过,在缺乏人生经验方面,这学校里能赢过她的大概没有人。不要被她外表骗了,这家伙可是连远足都没有去过。
“这就是我的坏习惯。也算是老毛病吧。我无法忍受身边有任何毁坏或崩溃的事,只要一看到那种事,我就会开始烦躁。完全静寂、万物调和的世界真是我所祈求的。崩坏的世界我可是敬谢不敏。况且我也没打算去注重什么逻辑法则,不过面对不合理,或是毫无条理的事,总会让我产生近似愤怒的情感。因此一看到像你这样不安定的人,我完全无法置之不理。所以我很讨厌人多的地方,因为人多的地方,就是不协调的宝库。我想,这真实个坏习惯。不过有一件事请别忘记,我随时都愿意成为你的助力。接下来,在不踏入你的内心世界范围内,让我们转换话题吧。即使是再必须守礼;正因为有礼,所以才称得上亲近。对了,距离你跟迎槻约定的七点还有三小时,不过社团活动是六点结束,迎槻是打算用那个小时来打扫道场吗?算了不管他,样刻,我们要不要下将棋来打发时间?我们没棋盘也能下吧?和你妹妹下,你应该有点不过瘾吧。如果拿出你全部的实力,就算拿掉全部的步兵,通常你还是会赢过对手吧?像我就办不到呢。如果是我,则是对大部分的对手时,就算王将以外的棋子都换成步兵也会赢喔。算了,这样会变成二步(将棋的规则之一,将步兵排在一纵列视为犯规)。那么样刻,pass要几次比较好?
“……五次。”
“没问题,从你开始,样刻。”
“pass。”
我在接近七点时与病院坂道别,走出保健室。照惯例社团活动都在六点结束,所以现在校园相当寂静。在距离七点半学校完全关门前的这一个半小时的空档,就算不是冬天,校园中也飘着一股稀薄的冷空气,老师们也大多在六点前就通过闸门回家了。老实说,唯有半夜的校园及半夜的医院,是我最不想接近的。简直就跟废墟没两样,还有一种好像只有人咏唱一段咒文,一切都会崩坏的错觉。我走过与中校舍相连的走廊,朝体育馆前进。体育馆内空无一人,等也都熄了,因为凭我的视力看不清里面的样子,更加深了里头那股令人不舒服的气氛。沿着楼梯向上爬,便渐渐可以听到竹剑相互交锋的声音。是社团活动时间延长了吗?看来还没结束。现在过去可能会打搅到他们吧,不行,约好的时间还是的遵守。上了楼梯马上就是走廊,右侧有间厕所,对面除了两扇铁门外,其余只剩下一列镶在斑驳白墙上的窗户;至于坐落在左侧的,则是想左右打开的拉门,对面则是一整面墙壁。与教室前后都有门不同的是,此处的出入口只有这边。门上有块金属板上面有着用工整字体写成的“剑道场”三个字。竹剑的声音果然是从这里发出来的,我试着将视线移向门下方时,看到了用木条编成的栅栏上有两双室内鞋整齐地夹在那。因为里头严禁穿鞋(室内鞋也不行),所以连鞋柜也没有。不过,其中一双是箱彦的——另又是谁的呢?而且发出那么大的声音,里头真的只有两个人吗?这时如果有窗户,就能窥见里头的样子了,不过这里只有气窗,而且在我够不到的高度。我虽然觉得没意义,不过还是敲了两次门,只听见敲门声消失在剑击声中,当然没人应门。既然鞋子在这里,就表示箱彦确实在里面,于是我只好脱了鞋,悄悄地打开门。
我是第一次来到剑道场,我应该有跟箱彦讲过,我连体育馆有二楼都不知道。我反手关上门,环视四周。地板全是木质的,并在横长的剑道场上横列着两个用绝缘胶带贴成的比赛场。在靠近神坛的比赛场上,两名剑士正以竹剑相互较劲着。在这个一看就让人觉得过大的剑道场中,果然只有两个人。那是箱彦与——另外一个人,数泽。迎槻箱彦与数泽六人,他们正以短兵相接的姿态交锋着。我以便小心地沿着墙边走,一边朝铺有垫子的参观者专用空间移动,并靠着道场附设的更衣室门坐了下来(原本是盘腿而坐,不过想想还是改成双脚并拢的体育坐姿),观看两人的比赛。不对,既然没有裁判,这就不是比赛,而应该叫对打练习吧。我觉得剑道应该会更麻烦且极度做作,事实上也是麻烦又做作的运动,不过在昏暗的剑道场中,在被局限的空间中默默挥着竹剑的那两人,却完全改写了我所拥有的既定印象。反而有种圣洁的感觉,也可以说是崇高,不过怎么形容都一样。只要箱彦的对手不是数泽的话,我必定会看到出神而不自知。这时,突然有了意外的改变,箱彦一记漂亮的刺击,要是在比赛时首先便是确实的一分——算了,我对规则不熟——应该是命中得分吧。不过现在不是在比赛,而是练习。箱彦的攻击连续在数泽身上命中得分,最后,数泽倒地了。
“咿耶——耶!”
随着箱彦近乎怪叫般的咆哮,竹剑再度命中数泽的面部。我吓到了,剑道也可以攻击倒地的对手吗?不对,应该不行吧。不过,箱彦并不在意我的惊讶,反而再度将竹剑挥向数泽。然后以残心(击中对方后也不肯放松思绪,以防对方反击的动作)的姿势会到开始线上。
“谢谢您的指导!”
“……”
“数泽!为什么不回礼!”
那是我从未听过的,严厉且响亮的声音。我一时无法相信,那个好人箱彦居然会发出这种声音。数泽总算是站了起来,但目光还是一直下望,且一口气将头低下去。虽然我听不到他在碎碎念些什么,不过大概也是“谢谢指导”之类的话吧,要不然会是“这个混球”,还是“找死吗你”?应该不会,被打到爬不起来了,应该是说不出那种话了。如果我是数泽,我也说不出来啊。
“数泽,你知道了吧。你再不遵守约定,到时候可不是这样就了事了。最坏的情况,还会要你退社。”
“……”
“回答啊,为什么不回答!”
而对箱彦的喝斥,数泽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头。接着不等箱彦说完下一句话,就急急忙忙走到比赛场外。我想应该不可能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吧,不过他居然连瞄都不瞄我一眼,反倒像是个斗败后夹着尾巴逃跑的狗一般,就这样出了剑道场。我望着数泽离开后忘了关上的门一会儿后,随即将视线转回箱彦。箱彦朝着神坛坐下行了个礼后,便走过两个比赛场来的我这边,并向我打了招呼。
“你还是一样很准时嘛,你啊,就像是原子钟般精准呢。”
“……刚刚病院坂才说我像巴比伦呢。”
“那个是什么意思?着是哲学理论吗?从你的话听起来,病院坂似乎对哲学蛮有兴趣的嘛。”
“我可不这么认为,反而应该……对了,她的个性比较像科学家。现在看来稍微让我放心的是,至少你不是想要用那把竹剑痛打我一顿。还是说我这个判断下得太早了?你也要跟我来场生死斗?”
“刚才你都看到了吗?
“嗯?”
“刚才的景象,你都目击到了吧?把你看到的说来听听。”
“呃——你痛打了数泽。”
“那是留社练习。今天社团虽然准时六点结束,不过只有我跟数泽留下来,在这一个小时内互打。这也算是社团活动的一部分。”
箱彦意有所指地看着我。
“不过你那么解释的话,也是可以啦。”
“……箱彦,你……”
“所以你能不能就此原谅那家伙呢?”
我明白箱彦的意图了。他叫我在这个时间点过来的意义,还有刚才与数泽看似比赛实为对打的意义,还有,社团活动明明是在六点结束,却叫我在一个小时后才到其中时间差的意义,我全部了解了。箱彦是代替我,对数泽进行所谓的“制裁”就像我小学时所做的事。不过就某种层面而言,箱彦的行为也可以说是判断错误。因为我可是压根就没想过,要特地对数泽行使暴力。只要在警告过他之后,他不会在无端骚扰夜月就好了,而且就像病院坂所讲的,如果真要跟数泽一对一决斗,我大概赢不了。不过,我可是无法开口跟箱彦说他的行为是徒劳无功。
“我已经完全了解身为剑道社社长的你为什么要做那种事,真不愧是‘突刺的箱彦’啊,想的就是跟别人不一样。”
“别用那种讨人厌的讲法啦。”
“合法恶整学弟的方法……”
“那种讲法更讨厌……”
“箱彦只用目瞪口呆的份。
“总之,我已经跟那家伙说好,叫他不要再去骚扰你妹妹了。所以你也不用再对数泽采取什么行动了。看过刚刚的情况,你的气应该也消了吧?”
原来这就是刚才他对数泽所说的“约定”啊。箱彦居然连事后预防的工作都先替我做好了,他这家伙真是个好人啊。你的前世是神明吗?受到那么亲切的对待后,我更加怀疑了。是使用暴力——去说服那个比狮子还要难处理的数泽。其中一定有诈。
“回答我,你的目的是什么?”
“啊?”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我在能力范围内做得到的我都会答应你,所以你有什么目的就直接说把。”
“你这家伙真是过分呐,就那么不相信人吗?事实上,我也觉得该是给数泽当头棒的时候了而且又是个好时机啊。”
咯、咯、咯,箱彦愉快地笑了。
“不过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有目的。”
“我猜得没错,这个恶党,去死吧你。”
“先不谈这个,你再等一下,我想差不多该到了。”
箱彦一边看这墙上的钟,一边确认着时间一边说着。时间是七点五分,几秒则看不清楚在我思考“差不多该到了”是什么意思前,我看到在数泽忘了关上的门边有个人用小跑步跑了过来。
“喂,箱彦——我刚才跟含着泪水的数泽同学擦身而过,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在她问箱彦那么说的同时,我也同时进退了她的视线范围内。看着她因为惊讶而全身僵硬的样子,可以判断出她也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叫来这里的。
这个人是琴原莉莉丝。
真是的,“突刺的箱彦”想的果然不一样。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箱彦的确是发挥了他的最大能力,做了最适当的选择,并打算获得最好的结果。既然这样,我也会尽量协助他达成那个目的。琴原怎么想我并不在意,至少我是这么想的。在这里应该选择的选项并不像冷冰冰的方程式。所以我开口了。
“嗨——‘肉的名字。”
……‘Peacemaker’。”
虽然看到一旁的箱彦露出策士般的微笑,不由得让我觉得不快。不过,就我们这个直接却又不能坦率的世代来看,重拾友情的第一步,顶多就是这样了吧。
锁上剑道场的门,三人一起走出体育馆,到办公室还了钥匙,在楼口换好鞋子,将学生证通过正门口的闸口,我们走下了“往天国的阶梯”。在走到离学校最近的公车站牌时,“拜拜,我先走啰。”箱彦向我与琴原挥手告别。箱彦每天都是徒步通学,不过家并不在附近,我去他家玩过一次,感觉蛮远的。不过既然是玩体育的,这种上学或回家的过程对他来说,都只是暖身运动吧。这很重要,不过我一点也不想照着做。琴原和我要搭的公车行进方向不同,所以原本我应该在这里跟她分手的,不过空气中似乎洋溢这一股适合闲聊的气氛,所以我在公车到来之前,来到琴原要搭车那边的长椅上,与琴原并肩而坐。
“我真是吓了一跳,剑道居然是在木板地上进行的竞技,我一直认为是在榻榻米上进行的,大概是跟柔道搞混了。”
“你这与其说是超脱世俗,倒不如说是缺乏常识吧?这种事虽然不是坏事……算了,那是你个人的问题。”
琴原呵呵笑了起来,不过在笑声之后又是沉默。对话无法进行下去,虽然有闲聊的气氛,不过要讲什么我完全没头绪。虽说是和好勒令,不过总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还是很差,应该是尴尬吧。刚才箱彦在的时候还不会这样,不过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不知不觉就尴尬了起来。没办法,事情的转变实在是太快了,而且虽说一切都在箱彦的计算之中,但我们俩可是连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过去我都当琴原是“朋友的朋友”、友人的青梅竹马”,也差不多该修正我对她的印象了。有句话说失去重要的东西时才会了解其重要性,不过或许在重新找回它时,才会真正了解吧。看来我也该修改我对朋友的理论或定义了吧。
“箱也真过分,明明可以好好讲的,这样数泽同学不就被利用了吗?”
“琴原,你认识数泽啊?”
“我偶尔会到剑道社晃晃,所以见过几次面。虽然说不玩了,不过一个月不挥一次竹剑的话,总觉得静不下来呢,正因为一直无法下定决心,所以这也成发泄压力的方法。而且数泽同学很显眼,你想想,他的头发,樱桃院的学生有染发的没几个吧?数泽同学的确是有臭屁的一面啦——不过,箱彦也用不着把他打到哭吧,数泽同学还真是可怜。”
“可怜吗……是说他这样也挺可怜的啦。”
虽然我一点也不同情数泽,不过为了能让对话顺利进行,我还是同意她的说法。
“你有个妹妹吧?就是因为你妹妹,数泽同学才受到箱彦的处分,对吧?”
“——嗯。”
“她是个怎样的人?”
正因为她装出一副不太在乎的样子,我反倒察觉琴原相当在意这件事。不过琴原应该不知道夜月的事啊,难道这两天从箱彦那听来得及吗?看来你在私底下相当活跃嘛,迎槻箱彦。我记得有要求你保密。
“超可爱的。”
“赞美得太直接了吧。”
“嗯,她可是令我自豪的家人喔,之前我们讨论到将来想住在哪里的话题,‘我想住在雪国’——我妹就这样回答,问她什么,她就说因为在积雪的地方就算跌到了也不会受伤。拜托,就算在没有雪的地方,平常也不会跌到吧。你看,很可爱吧?”
“抱歉……从那些话题听起来,我觉得不是在讲你妹妹可爱,而是你如何把你妹妹形容得多可爱。”
“你能明白就够了。”
“不过我总觉得不可思议,一般的人都不太谈论自己的家人吧?我虽然有两个哥哥,不过也不太想让人知道。”
“那只是因为感情不好吧?”
“也不是这样啦,大概是同族间会互相排斥吧。明明不关自己的事,不过家人的事就像自己的事般重要。”
“当然啊,因为有血缘关系。”
“看来你很喜欢你妹妹喔。”
“因为是一家人,所以扯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家人啊……我一直觉得你总是把这个词当挡箭牌来用,虽然我也是凭印象在说,不过你总是把任何事都推到家人头上。”
“不,我并没有那个意思——不过,那的确是最直接的理由。举个例子来说,我偶尔会跟妹妹下将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把pass制当成我们家的专用规则加了进去,就跟扑克牌中的排七是一样的规则。”
“为什么?”
“我跟她说是为了让比赛复杂,不过事实上是,如果这样的话就能不动声色地完成一场好比赛,而且要输也很容易。”
“……”
“不管是拿掉六颗或八颗棋子,都会有放水的嫌疑,而且我先声明,就算不这么做,要不被发现而特地输棋也会很困难啊,那不如叫我来个压倒性的获胜。”
“……你果然喜欢你妹妹。”
“所——以——说,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嘛——不过,算了。如果是喜欢的话,就当它是喜欢吧。在彼此都还没找到喜欢的人之前,我们大概会保持这种亲密的关系。虽然已经没办法解释,不过我还是希望箱彦不要再说我有恋妹癖。老实说,一直被叫成有恋妹癖,久了还真会觉得自己有恋妹癖。基本上,如果周围的人都有这种感觉,自己也会有那种感觉。”
我适度地回答着。虽然能和琴原和好是件好事,但我也开始思考现在这种情况是不是有点不太妙。着次是为了表达对箱彦的感谢之意所以没关系,同样的事应该不会再有下次了吧。我一直有种微妙的不快感,就像是毫无选择余地时的窘迫感。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在箱彦的计划之中,而我毫无选择权,琴原应该也是一样……不对,我想到了,琴原或许不是这样,搞不好她事前就从箱彦那得知计划全貌。虽然她是被箱彦叫来,在七点前都搞不清楚状况地在校园里乱晃,但她既然已经知道夜月的事了,那事先知情的可能性又更高了。虽然她进剑道场时经验的表情不太像是装出来的,不过她说的话十分可疑。本来我就对视破那种内心就不太拿手,对谎言或做假更是不擅长。尽管如此,也没有特地去向她确认的必要吧。
“琴原,对你来说,箱彦又是怎样的一个人呢?你跟箱彦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对你而言,他应该像是家人了吧?”
“是啦,算是认识很久了,也是有家人的感觉吧,我们虽然不是真的一家人,但就像自家人的关系。”
“这种讲法真不赖——班上也有人打算一毕业就结婚吧。你跟箱彦也会这样吗?还是说琴原早就已经爱上箱彦了?”
虽然我是用轻松的口吻说,不过琴原似乎不太高兴地别过头去,不回答我。糟了,该不会又惹她生气啦?还是只是单纯地说中她的心事?不过要是他们两人真正变成那样,那还真是超出我的想象范围之外。这时,我突然想起病院坂对我说过的话,与琴原和好,并与夜月坦白一切,她是这么说的。其中一半已经意外地顺利完成了,所以还剩下一半。不过,主要原因在于数泽传的谣言,而这点已被箱彦处理完毕了,所以也不是什么难事。我连处理方法都还没开始选择,就让我看到问题一个接一个地被解决的征兆。虽然我很乐见这样的发展,不过还是无法否认有种窘迫感,而且还有种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如来佛手上翻筋斗的孙悟空一样的感觉。实在很难说心情会好到哪里去。
“柜内。”
“嗯?”
我被琴原的声音拉回现实,看到琴原正凝视着我,我还以为她在瞪我而瞬间全身僵硬。
“你肩膀上有线头。”
“啊?”
“我帮你拿掉。”
话还没说完,琴原的身体就靠了过来,并伸出双手,顺势抱住我。我还一度怀疑她是失去平衡,当然,一定不是。琴原就这样靠在我身上,没有离开的意思。
“抱歉,我……超喜欢你的。”
“……为什么会在这时候讲这个啊。”
“抱歉。”
“是因为气氛的关系吗?”
“抱歉。”
“而且手法太老套了。”
“抱歉,我也是这样觉得,不过……”
琴原抱着我说着。
“我本来就对这种事不太拿手,而且昨天我真的很伤心,没想到你居然那么讨厌我,要是你妹妹再说要我们切断关系,那我们不就真的会绝交了吗?所以,我现在不说可能就没机会了。?
“……嗯嗯。”
她连这点都知道了。虽说友情是无法用天平来衡量的,但对箱彦来说,要是问他我跟琴原哪个比较重要,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琴原吧。
“虽然这么问有点没意义,不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去年。”
“那时候我们还不认识吧。”
“去年的园游会,你跟箱彦在你们班上演出,那时候我就觉得你真的很帅。”
园游会?我到底做了什么,我已经想不起来了。不对,也不是完全想不起来,只是没有什么强烈的印象,因为我认为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所以想不起细节。这样看来,琴原大概是察觉到了那个了我都不知道的我吧,那么解释的话……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过老实说,那个人不是我也……
“就这样,我改了自己的志愿大学,只为了能跟你同班。”
“……真糟,你还真傻。”
“或许吧。”
“难怪你数学很强,你是理科组出身吧。”
“你有什么感想?”
“我说啦,真傻。”
“就这样……真过分。”
“是很过分。”
说真的,我现在真正的感想是”这种感觉跟被夜月抱着时的感觉很像”。不过我也清楚明白这种话不能讲。就跟箱彦一样,对他而言,我与琴原是无法放在天平上比较的。对我而言,跟夜月一起放在天平上比较也是不存在的,从不存在。
“柜内——”
“公车来啰。”
我脱口而出的并不是谎言。正好对面转角有一部公车在黑暗中打着头灯,朝这里开了过来。琴原虽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站起身来,寂寞地望着坐在长椅上的我,看着她的眼睛,心里就有种难受的感觉,不过却又无法将目光别开。这种感觉尤如心被刺破一个洞似地。
“你不回答我吗?”
“明天。”
我这样回答。
“明天早上,我一定会给你答复,先让我想想。”
“这就表示我还有希望?”
“如果这样想你会比较轻松的话,就这样吧。的确,如果完全没希望,我现在就会拒绝了。”
“……我知道了,那,我会期待明天的。”
琴原点点头,之后便上了公车。接着车门关闭,并随着排气声上扬,公车开走了。我虽用目光追着车体前进,但它随即离开了我的视线范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我交叉着手臂,开始思考刚才发生的事,虽然不是完全没有想过会发生这种事,从琴原偶尔看我的表情,或是从她投过来的视线中,总是会有一点那种感觉,不过我只是当成是自恋发作,接着就打消念头了。不对,现在不是做那种事的时候,因为情况已经发展成没有必要打消的“事实”了。不过,才刚恢复友谊就发生这种事,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因果存在。差一点就要点头答应,幸好我机警,让回复留到明天,我觉得我真实做了个正确的判断。这个问题可能要先于夜月谈谈。这时,我看到三线道马路对面的公车站牌有一部公车来了,那是我得搭的车。但是现在就算用跑的也来不及了,我从长椅上站起身来,开始朝通往对面的步道前进,走上步道时,公车已经跑掉了。在这个时段,下一班车通常得等上近二十分钟,不过也没关系等公车对我而言可是不痛不痒。
公车站牌的长椅上,病院坂黑猫就坐在那。她身上穿着的不是运动服,而是学校规定的水手服,我跟那家伙认识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了,看到她穿制服搞不好还是第一次。不过我跟她在保健室见面的机会本来就很少,在校外这还是第一次。该怎么形容呢?跟她一点也不搭。不对,说不搭也不太恰当,因为她的裙子太长了,所以看起来就像以前太妹的感觉。在学校里都穿着体育服的病院坂,应该不会有那么细腻的心思像是会去注意裙子的太长吧。
“黑猫小姐,三十分钟不见了,现在要回家吗?”
“你看到的不是这样吗,样刻。你难道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真讨厌,老实说我也不想那么晚一个人会见,不过都是因为这里的乡下公车到这时搭车的人才会变少。我应该跟你说过吧?与其要我搭人挤的公车,倒不如让我被地狱的业火烧尽还比较痛快。先不说这个了,样刻,我真实服了你,我已经看得很清楚了,看来你已经成功地和琴原和好了。”
病院坂用带有嘲讽、揶揄的口吻说着。
“啊啊……你看到了啊?你的嗜好真是奇特……病院坂,看来你上下学都穿着制服嘛。”
“又不是国中生,所以不能穿运动服进出校门,至少荣誉感与羞耻心我还有。不过我还真是服了你,样刻,一般人是不会在公车站牌就热情拥抱的。我并不想说些像缉察队会说的话,不过样刻,还是得重视公共秩序及社会良好风俗吧。根据前阵子从电视上得到的知识,有‘罗密欧与茱丽叶’及‘保罗和薇吉妮’(法国作家贝尔納丹·德·圣皮埃尔的作品《保罗和薇吉妮》<PauletVirginie>中的角色),你们大概就是这种人了。”
“不对吧病院坂,那是……喂!你既然看到了,那你为什么不搭刚才那班车离开啊?该不会是为了嘲弄我而特地错过一班车吧?你还真闲啊。”
“你只说对了一半。我真是怕了你那双慧眼了,有机会真要好好向你学学。不过不能说‘只为了那个理由’。另一半啊,是为了嘲笑你的粗心大意。你可别说这两者一样喔,嘲弄与嘲笑之间可是有如云泥之差,是全然不同的。我最近正苦于缺乏笑料,你不觉得因缺乏笑料而苦比起缺乏食物而苦更充满悲剧性吗?我是这么认为。不过,在我剩下的生命里已经不会缺乏欢笑的情况了,我已经非常满足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病院坂黑猫拐了个大弯,想给柜内样刻的忠告是:在公开的场所不应该做类似的事。当然这不仅限于公车站牌,对思虑周密的你而言,会发生这件事只能算是粗心大意。这正是所谓的千虑一失,还是说是百密一疏呢?可笑,可笑。”
“……你在说什么啊?我完全搞不懂。”
“既然你说你听不懂,那我就从头开始说明吧。老实说,我在校园内就发现了你,琴原还有箱彦。而且我也用我自豪的猫眼,目击你们感情融洽地穿过闸门时的情景。”
“搞什么啊,你叫我们一声不就好了。只有三个人,你应该好吧?而且这样的话,我就不会在公车站牌发生那样的事情了嘛。”
“你这样说琴原就太可怜了,我不是要你去为了他人着想,不过也该肯定她的努力,不是吗?不过,我不出声的原因,除了不想打搅你们,另外还有一个理由,也就是,在你们三人与我之间,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她成了障碍物,使我无法接近你们。”
“……障碍物……是数泽吗?不对,你说的是‘她’吧,是你认识的人吗?”
“你的妹妹,柜内夜月。”
病院坂用她惯用的冷淡语气,一字一句说着。
“此外直到刚才,她都坐在我旁边。”
“……也就是说。”
“从头到尾,她都看到了。”
我现在的状态应该就是失去意识吧。我坐到病院岅身边,要是不这样的话,大概不用几秒我就会当场晕倒。什么看到了解决事情的征兆啊,这正是最糟的情况,与其这样倒不如就保持与琴原决裂,数泽的问题也没解决还更好啊。谁能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情况啊。不……不对,这不是该后悔的问题,对那个时候的我而言,是无法判断出这个可能性的。夜月是学艺股长,所以会因为集会而晚回家,要是我能想到夜月可能还在学校里就好。但是那毕竟无法推测,就像是去预料下将棋时会突然发生地震,而棋子会产生偏移一样的道理。不要后悔,现在是该对新生问题采取解决之道的时候了。为此,首先有必要冷静地把握现状。
“……夜月什么反应?”
“真不错,你还是那么积极,果然符合我的期待。我最喜欢你那不顾一切勇往直前的个性了,测算了一下,你花在沮丧的时间只有短短两秒喔。虽然你是个变态,不过这一点我还是蛮效法你的。既往不咎。这话我只在这说,自从与你相识以来,我觉得我变得相当积极了。你问我什么啊?你妹妹的样子……是吧。嗯,你妹妹当然不认识我……或许她听过保健室有个名叫病院坂的奇怪女学生,但直接见到面这还是第一次,所以她不会发现我就是那个人。不过,我不知何时就看过你那引以为傲的妹妹的像片了,就是你仔细收在定期车票夹后的东西。那照片还放在那里吗?已经换成别张啦,总之我很快就认出她是你妹妹了。学艺股长们今天也开会到超过七点喔,虽然园游会近了,不过他们还真努力。算了,为了我们所爱的学校,也因为是升学主义挂帅的学校,所以比较像活动的活动只有园游会。你妹妹一边像要隐藏自己的身影,一边跟在你们后面。不对,不该说是跟踪,因为出校门的路都一样,至于为什么她一直忍着不出声,大概是你妹妹怕生吧。”
“就这样?病院坂,那你有叫夜月吗?”
“没有。就如您所知,我也是相当怕生。而且要我跟你妹说什么才好?‘哎呀您好,初次见面,我就是经常与样刻一起聊天的病院坂’?真是的,说话前请先动动脑子吧。不过,我还是偷偷靠近看了一下她的表情,你妹妹看来很伤心呢。”
“……这样啊。”
“在你现在的座位上目击你与琴原拥抱的表情,该怎么说呢,虽然有点残酷,不过还真是值得一看啊。”
“……她哭了?”
“哭倒是没有,不过看来就极力忍耐的样子,真是坚强啊,明明都没有人在看,除了我以外。但她似乎都没有注意到我。接着公车就在最佳时机来了——要是那部公车没来,这里就会变成地狱修罗场了呢——接着她飞奔上那部在完美时机登场的公车,接下来的事情就与我无关了。不过她在车上应该也不会哭吧。如果悲伤时大哭一场就能解决的话,事情就简单了。”
“……才不是抱在一起。我只是单方面的被抱,然后被告白。”
“果然。”
“搞什么啊,你已经知道啦?”
“没什么。我可是没听过那样的传言。不过,我认为你并没有积极到去抱住对方的程度。对身为恋妹癖王子的你而言,居然会对同年级的女生产生兴趣,就算我相信天地会倒转,我也绝不会相信那种事。”
“我究竟有什么好?文静又冷漠的人在国中以后应该就不受欢迎了吧,琴原她大概是搞错了什么。以‘朋友’的关系而言,我们是很和啦,她该不会就这样产生错觉了吧。如果真是这样就糟了。”
“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望了是什么时候你好像跟我说过,要欺负人,不管什么事都可以成为理由,不管是太优秀或是太差劲;跑得太快或头脑太差,全都可以成为欺负人的理由。同样地,暴力也好,恋爱也罢,皆是由同一种感情产生,都是错觉。理由是什么都好,事后再加上去的也没关系,不过却是人类生存上不可或缺的。”
“你刚讲的那些,我觉得在做点修饰会比较好……”
“所以你目前所面临的虽然是妹妹与琴原的问题,但必须优先处理的可是你的妹妹喔。因为这次你妹妹成了目击者,所以她一定不会听进任何理由。在这昏暗的场所,在加上有点距离,正因为看不清楚,所以更激发了她年轻的想象力喔。”
“真困扰呐。”
“你会感到困扰吗?琴原真的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她的确不是出类拔萃的美女,但气质也不差吧。样刻,我还没问题吧,你连想象中的女性究竟是怎样的啊?”
“嗯……有点淫乱,胸部又大的女生。”
“还真直接啊。跟你妹是完全相反的类型,不过对男人来说,这是很正常的——有了异性兄弟姐妹的人,会喜欢上与自己兄弟姐妹完全相反的人。照这样的意思看来,不管是你妹或琴原,她们的胸部尺寸都相当保守。对女性来说,苗条才是身材好,搞不好男人都不讲究女性的身材。顺道一提,我的胸围是86E。要是身高不高胸部却很大,让人觉得过度煽情的话,那就会对我造成困扰。饿,所以我平常都穿大两号的衣服来遮掩。样刻,你的眼神变了喔。即使你盯着看也没用,无法透视衣服。算了,我对你也不是没好感,再加上朋友,给你摸摸也没关系。
“你的要求还真是麻烦啊,我可不知道什么摸朋友胸部的方法啊。喂……喂!你别摆出一副炫耀的表情,真令人恶心。像你这种理性的化身有谁想摸啊?就先别管我的喜好了吧。与其讲那些倒不如……病院坂,你有意思要与我谈谈吧?”
“原来那些话有打算谈谈的意思啊?那好,我们就以朋友的立场来谈谈吧。对了,你就趁这个机会试着与你妹妹好好聊聊,据我的判断这是个好时机。得在骑虎难下之前想好对策才行。问题纠缠不清的时候,也正是解决问题的好时机,这就是古人所谓的‘祸福相倚’吧?”
“为什么大家总是做同样的事,都要我离开我妹呢?这样好像很肤浅。那写解决方法就跟在禁止通行的地方匍匐前进,在禁打手机的地方用PHS,在禁止吸烟的地方抽雪茄,假装客人其实是为了要偷拿未满十八岁禁止购买的书刊的方法没两样,而且在现代社会,恋妹癖也不是那么稀奇了吧,也经常被拿出来讨论,况且还比同性恋来得容易了解得多。”
“在许多国家,同性恋者是可以获得市民权的,但认同乱伦的国家几乎没有。这就是伦理上的禁忌,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了。虽然古代没有那么严格,但在《源氏物语》(日本古典文学作品,作者为紫式部。内容叙述主角光源氏一生为追求自己母亲的影子,而周旋在众多女子间的长篇小说)中也看不到类似的例子。要是你说肤浅,那么轻易就接触到那领域的你就更是疏忽过头了。”
“的确是……不过就算不肤浅好了,我也已经够烦恼的了。”
“你那样是在烦恼啊,所谓的不沮丧与不烦恼指的都是缺乏肾上腺素。肾上腺素那种东西也不可小看喔,还是说你的烦恼不是因思考而得,而是用感觉到的?你这个人,你是拳法家啊。”
“够了,你就是多管闲事。我原想请你提供意见,没想到却得到那种东西,不过你的意见我会好好参考,病院坂。既然已经演变成这种情况,看来我也有必要好好跟夜月谈一谈了。”
“说得也是,好好加油吧。如果可以,我希望明天能听到结果,午后有空吗?有的话就请来保健室一趟。当然是要在不会被发现的情况下,所以务必小心。”
“别自顾自地讲得那么高兴。”这时公车来了,到车站前我与病院坂进行了适度的闲聊,之后在月台告别。病院坂要搭的是反方向的电车,所以我一个人搭上了电车。车内相当拥挤,我虽担心那边的电车如果一样挤,病院坂能不能承受,不过担心也无济于事,那是我无法处理的问题。迎槻箱彦,琴原莉莉丝,数泽六人,病院坂黑猫,接着还有,柜内夜月。
该怎么办呢。
我真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了。
回到家,家里一盏灯也没亮,难道爸妈今天不回家,而是住在外面,夜月该不会也寄住在那里没回家吧?不过我确认了玄关有鞋子,而且是因夜月犹豫不决,最后由我决定所挑选的鞋子。没错她已经回来了,我没有放下书包就走上楼梯,敲了敲夜月紧紧关上的房门,当然不会有任何回应。不在吗?还是假装不在呢?我无法判断。
“喂——夜月——知道是我吗?”
没回应。
“喂——知道是哥吗?你睡了吗?”
我握住门把,但转不动。这门并没有锁,所以看来是从里面用绳子或用什么东西动了一些手脚。因此我可以确定夜月就在房里,而且很快我也确定她拒绝我的来访了。
“快开门,夜月,我有话要说。”
“……”
“真是……我会做晚餐,你等会要下来吃啊?”
态度如果太强硬,搞不好会有反效果。总之我走回我的房间。原本是为了换下制服并换上居家服,不过打开门的瞬间,却一点换衣服的心情也没了,我的房间暴风雨扫过,乱七八糟,又有如被一大堆牛只践踏过般,这一定是夜月的杰作。以擅长整理而闻名的夜月,看来也很会搞破坏。看来问题比我想象中严重。我继续穿着制服回到一楼,打开冰箱做晚餐;突然我看到一杯优格,上面用麦克笔写着“夜月的”。只要是夜月的东西,她都会写上自己的名字。每次看她做这件事,就会觉得她真像小孩子,不过后来想想,我这件带有名牌的制服不也一样,就连病院坂穿的运动服也缝有大大的,上面有名字的布,或者是在小说书名下那不起眼的作者笔名。不管是什么东西,最后总会写上名字,与其说是所有权的问题,倒不如说是现实问题,倘若不这么做,就无法区别谁属于谁,或是什么东西是谁的。如果我当了学校老师,而学生没系上名牌的话,我大概也会无法区分男女吧。我在冰箱发现了大量豆腐,就做麻婆豆腐吧,意大利面应该还有剩,就决定做意大利面了。一边煮着意大利面,一边准备配菜,但因为在意夜月的事,无法专心在料理上,结果做出的不知是什么东西。还没吃就知道是失败作,不过还是为了美观,将它装盘后放到桌上。夜月还是没有从二楼下来的意思,我只好独自拿起筷子……味道好淡,有那么清淡的麻婆豆腐吗?不过,也怨不得人,这是我自己做的。而且我非常清楚,这不是单纯的调味失败,是因为别的理由所以食不知味。吃过晚饭,将夜月那一份盛在盘子里并用餐盘装好,走上楼梯,接着敲了门。
“喂,我把晚餐拿来啰,你先开门嘛,我只是要你吃饭。你平常吃得就不多,在不吃点东西,会把身体搞坏喔。现在又是季节交替的时候……”
“……”
“喂,夜月。”
“……”
“喂!你够了没有啊,夜月!”
我将餐盘放在走廊上,用已经不能称为敲门的力道猛力地槌着门。
“你什么话都不说,事情就进行不下去!现在不是耍脾气的时候了!”
“……”
“喂,夜月!”
我再一次,用力地敲了门。
“真是够了!不要以为你还小!你懂不懂啊,随便你好了!”
其实——关于刚才的行为,完全未在我的计划之中,也没有要夜月当个好孩子的意思。因为我是个事事先计算好的人。如果提到理性的化身,那肯定就是在形容我。我至今从未听从任何未经理性判断的事,至少我是这么认为。但在此刻,我对夜月的愤怒也是千真万确的。不论是退缩或懦弱,那些都是夜月的个性,但对面问题不采取任何对策,缩在房里连话也不听,我是无法认同的,而且那也和我大理论与哲理背道而驰。我重新端起餐盘,走向楼梯,为夜月做的料理白做了,这种大失败就丢到垃圾桶去吧。但在这时候,我听见从背后传来开门声,转头一看,夜月正飞奔出来,身上还穿着水手服还没换下来。
“不,不要,哥哥!”
接着夜月一面抽嗌,一面脚步蹒跚地紧抓住我的上衣,完全没有控制力道,在这撞击下餐盘掉了,装着料理的盘子也散落一地。虽然是塑料盘并不会破但也不该发生这种事。
“不,不要,讨厌,讨厌讨厌,不要,不要说这种话!”
“夜……夜月?”
“讨厌,讨厌!讨厌啦!不,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夜月,不能讨厌夜月啦!”
我想起来了。虽然这已不是夜月第一次拒绝我了,但我拒绝夜月,这还是第一次;而且放声这种事时会怎样,我连想都没想过;没想到决然会这么轻易地,这么不经意地就实现了这种事。
这么轻而易举地。
“不要,不要!哥哥,我不会那么任性了。所以,不要不理夜月!以后我会好好听哥的话!说什么我都会听!所以不要放我一个人!呜哇……对不起,对不起——哥哥,原谅我……”
用不断溢出大粒泪珠的眼眸抬头望着我的夜月;用哀戚可怜的表情诱使我向下看的夜月;夜月、夜月、夜月夜月夜月。她那跪在地上请求原谅的姿势,由于太过凄惨,我不忍多看。这就是病院坂所说“值得一看”的东西吗?夜月简直像被咒文束缚着般,一直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到底夜月为什么而道歉?而我又该原谅夜月什么呢?是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出来吃饭的事吗?真是莫名其妙,不过让夜月变成那样的人,就是我。这是不会错的。与箱彦和病院坂担心的事情完全相符,我在这时才了解他们真正的意思。这的确是异常,不可能会有这样的兄妹关系,或许已不用过度保护或溺爱来解释就没事了。十七年了,夜月出生后的十七年来,我总是用这样的态度面对夜月。居然这么不小心——居然完全没注意到,至今连一次也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已经是过度异常了,没想到勉强保持的就这样露出破绽。老实说,一直都曾有这样的机会,但总像在走钢索般,至今都保持着均衡,这也难怪病院坂他们会觉得危险。究竟我是哪里做错了?我明明是应该不断做出最合适的选择而持续下去。还是说,在小学时,从那个被迫转学的骚动开始,我就已经错了?——不是那样,我一定不会错的,不应该有错,我不是那种会粗心犯错的人。到目前为止,我可是一直注重那个而活过来的,就算不是所有事都如此,至少,只要是关于夜月的事,我总是一直做到最好。除了无法避免的问题外,全都解决了。即使是这种情况,对我们而言就是完美的了。接近最坏的完美。尽管如此我们也束手无策,就算后悔也没有;就算诅咒命运也没用;就算谴责神明也毫无意义。接着我的夜月已喊不出声音,只是呜呜咽咽地发出呻喑声。
这就是现状。
再不认清现状的话……
要做出最适合的选择。
“啊——我会吃的——”
夜月在我不注意时,放开了手。我正想她要做什么时,夜月却把手伸向了翻倒在走廊上的麻婆豆腐。
“夜月会照哥哥所说的,好好地吃饭,所以——”
“喂!”
虽然不是刚煮好的,但也是会烫伤,在她手指接触到豆腐前,我抓住她的手腕。不过,夜月也一副要甩开我般狂暴地乱动,并把手伸向了豆腐。
“你在做什么啊——”
“讨厌……再不吃的话,再不吃的话,再不吃的话,再不吃的话,再不吃的话,再不吃的话,再不吃的话,再不吃的话,再不吃的话,再不吃的话——”
“够了!已经够了吧!”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笨蛋,会被烫伤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啊!我真是不懂。”
“因为我喜欢哥哥!因为我喜欢哥哥!因为我最喜欢哥哥了!所以夜月会听哥哥的话喔!为什么不明白,为什么不能了解我,夜月不是一直都说喜欢哥哥了吗?”
夜月愤怒地叫着。上次听到夜月用愤怒的声音是在什么时候啊?何况这是针对我的,我现在就像早上起床脑袋被人用金属球棒痛殴了一样。
“我喜欢、我喜欢、我喜欢、我喜欢、我喜欢、我喜欢哥哥!最喜欢了!我不想离开,不想丢下,一直在哥哥身边就好。其他的我什么都不要!哥哥是夜月专属的,不要变成其他人的!我讨厌哥哥跟别人讲话,讨厌哥哥跟别人接触,讨厌哥哥看其他人,我希望哥哥不要对别人温柔,不要关心其他人!我只想要哥哥,哥哥是夜月的!最喜欢哥哥了!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喜欢哥哥……对不起,对不起!请原谅我,我真的很喜欢哥哥!不过,夜月就算不是哥哥心中的第一也没关系……我不会再讲那样任性的话了……夜月就算最后也没关系——所以,至少不要讨厌夜月……拜托嘛,待在夜月的身边嘛……千万不要再说什么不懂夜月,这种残酷的话了嘛?”
夜月像小孩,又像动物变哭喊着,丝毫没有半点思虑及分寸。我从来没想过,夜月居然会有那么激烈的想法……在她那成熟个性下居然潜藏着那么激烈的想法。接着夜月又再一次,用全身的力量抱住我的脚,不过感觉却是那么软弱无力。但却有着近乎赌上性命的专注,这和软弱无力无关,或许正是因为那么软弱无力,才会剥夺了我的选择权。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接下来……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了。
其中最适合的选择。
我,选了它。
“……你啊,真的是笨得可爱呢。”
我温柔地将手放到了夜月头上,轻轻地来回抚摸着她的头发。
“我怎么可能讨厌你,你这个小笨蛋,笨蛋笨蛋笨蛋。我一直都是这样一来告诉你的,不论什么时候,你在我的生命中都是最重要的啊。”
“哥哥……哥哥——”
“来,站起来吧,一个高中生这样子可是很难看的喔。”
我抱着夜月,半强迫地将她拉了起来,并搂住她的肩膀。夜月像是呼吸还没调均似地哽咽着,中间还吞了好几口口水,真像个小孩子。这样一来,收拾走廊的工作只能等一下再做了,而我的房间还是乱七八糟,于是我只好扶着夜月,进了夜月的房间。我坐在床上,让夜月坐在我两腿间,像往常般从后抱着她,不对,比往常要温柔,还要包容。就这样,我静静地等着夜月哭完,甚至连经过了多少时间也不清楚。
“……哥哥——那个,夜月……”
“我最重视你了,其他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是为了你,要我去杀谁都没关系,我什么都会做。让你觉得不安是我不好,一直保持暧昧关系是我不好。应该道歉的是我,对不起喔。”
“……没有那种事啦,因为,夜月……”
“夜月,有朋友跟我说:这是个好机会,而且问题纠缠不清时,正是讨论的好时机……”
“好好讨论?”
“我跟你约好,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夜月用他含着泪水的眼睛回头望着我。
“一直……?”
“一直,一生,永不离开,我发誓。”
再见了,伦理,我们大概不会再见面了吧。长久以来谢谢你了,道德,真的受你照顾了。我,爱上,我妹了。我将原本放在夜月肚子上的手,一面以像是要让夜月着急般的方式摩擦着,一面悄悄地,移向了夜月小小的胸部上。手指碰触到的是,即使隔着衣服也感受得到的柔软。
“讨……”
“怎么了?”
“唔嗯,没什么。”
“那就好。”
夜月低着涨红的脸颊,想要逃避我的视线。而我可以感觉到,自己因为看到夜月这种姿态,而激起捉弄她的心情,与想好好保护她的欲望,正从脚趾源源不绝地涌现。我将下巴靠在夜月肩上,开始在她耳边喃喃细语起来。
“你听过‘再亲的兄弟都会因为自己的家庭反目成仇’这句话吗?等我们都长大以后,就离开这个家吧,随便到哪里的乡下,租间房子,一起生活吧。你之前所说的雪国就不错,我虽然怕冷,但如果是为了你,你会忍耐的。两人一起在家中做自己能做的工作,兄妹一起生活应该不会不自然吧?顶多是,不要生小孩就好了。”
“呀……”
夜月开始像被搔痒般扭动着身子,我为了不让夜月脱逃,用手脚把夜月束住,并固定她的身子。接着如往常般,朝夜月的脸颊,轻轻地,像是在抚摸般,一边注意着不要留下痕迹,一边将凑上了夜月的脸颊。没错,这就是当下最适合的选择,我们已经逃离到无法被拉会的境界,在后悔也没用了,因为这个世上没有一件事是可以重来的。认清现状,把握现实吧,逃避现实毫无意义,沮丧时就去思考吧,救赎并不是没为你准备,最适合的选择,随时都为你准备好了。它就在你够得到的范围,选择它,这就是延续幸福之道。
我把手从夜月身上移开,接着说了声:“来吧。”
“现在我要打扫走廊,然后错晚饭,晚饭得重做。夜月去换衣服,然后吃晚饭。之间我会去放洗澡水,吃完饭然后夜月你第一个洗,可以吧?”
“嗯,知道了。”
“那……夜月,可以原谅哥哥了吗?”
“当然啰。”
“谢谢你,我最喜欢你了,夜月。”
我打算把身体离开夜月时,夜月却将上身转向我,说着:“啊,哥哥。”并盯着我看。即使没有抓住手腕限制行动,但只是被她的眼眸望着,我便有如被吸住般动弹不得。
“夜月有事想拜托哥哥。”
“什么事?”
“唔。”
夜月闭起眼睛,一正面朝着我的角度,将嘴唇对着我。虽然她的表情看来若无其事,但仔细看就会发现她正微微颤抖着,而我也一样,明白地感受到自己的颜面肌肉正抽动着,心脏有如警铃般快速跳动。真是……刚刚明明还在哭喊,这种情绪切换,让我不禁想到夜月真是百分百的女孩子。只不过……这样未免太超过了,已经超越兄妹之间的肌肤之亲了。
“……焦急作战?”
“不是那样的。”
“只是亲亲而已,小孩子应该可以做吧?”
“……唔嗯,好像是。”
这是怎么回事?我连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夜月的理论,不过虽然如此,我也并非不愿意见到事情发生至这种情况。爸妈今天都不回家,没有事迹败露的疑虑。接下来……
1.亲。
2.不亲。
这个场合,最适合的选择是——
“……舌头可以伸进去吗?”
“不行。”
“小气鬼。”
结果那一天,为了重做晚饭与整理房间,使得就寝时间比预定晚了两个小说。虽然整理房间时有夜月的帮忙,所花的时间没想象中那么长,但看来明天在上课中睡上两、三个小说是无法避免了吧。向夜月道晚安后,我躺到床上,接着开始思考琴原的事情。既然已经这样,那么对于琴原的告白,也该要强烈拒绝吧,即使会因为再度决裂也没办法,放弃吧。但是拒绝她时该说什么才好?“对不起,其实我有恋妹癖。”这样说反而使夜月遭受不必的怨恨,算了,就等到明天,看琴原有什么反应再决定吧,现在我可不觉得我的脑袋能做出什么冷静的判断,冷静的判断,哼,朋友和妹妹在同一天对我告白,我想没有人能冷静得下来吧,能暂时把脑袋放空,重新整理一番吧。我虽然想一边想着夜月入睡,但即使脑中膨胀出什么想法,也不是小孩子该做的吧。不过,不管在伦理或道德上,应该都会被允许吧,大概。
隔天还是一如既往地前往学校,但是,夜月虽然起来了,半梦半醒的症状却比平常还要严重,搞不好她昨晚也是因为过度妄想而睡不着,这个小女孩在那方面果然知识丰富。我是已经习惯睡眠不足了,但对有血压低的夜月而言应该很难吧,身为七班生又不能在课堂上睡觉。我看着在电车上打磕睡的夜月,觉得她有点可怜。所以一直将肩膀借给她靠。登上“往天国的阶梯”后,我们穿过正门的闸门,“柜内样刻三年级08:17”,“柜内夜月二年级08:17”,今天是模范生,即使我准备在课堂上打磕睡。接着在楼梯口换上室内鞋。
“再见啦,夜月,今天也要努力用功喔。”
“嗯!”
“很——好,你真可爱!”
“嗯——”
“今天会几点到家?”
“跟平常一样吧,又没有社团活动。啊,回去时应该会绕去书店。”
“收到,就这样啦。”
挥手道别后,我前往东校舍,一路上我思考的是数泽,数泽六人的事。昨天虽然发生了许多事,箱彦的事,琴原的事,夜月的事,不过至少我认识为数泽的事算是解决了。不过真的是这样吗?真的只凭箱彦“教育的指导”,就能让数泽的事完全了解吗?数泽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我也不清楚,问夜月那种老好人也不准,而箱彦的评价也是,不知道正不正确。要是箱彦的“指导”也镇不住他,反而使他更加怨恨,那该怎么办?仔细想过后,便觉得现在就要放心或许太早了。就算与夜月无关,我也可以预料到箱彦于数泽间一定会产生某种嫌疑,这时,我可能就脱离不了关系了,呼——我似乎又不太快进入待机状态了。这时,我在上楼梯的地方发现了箱彦的身影,因为他的身材高大所以相当碍眼,这时他在这做什么啊?是剑道社的晨间练习结束后要会教室吗?不对,这样的话他不会带书包,不过他在干什么啊?看起来象是要找什么人。
“喂——箱彦,你在干什么啊?”
“喂,样刻。”
箱彦应声后马上朝我这跑了过来,接着用非比寻常的态度,好像在骂人的口气对我喊着:“样刻,你快去教室!”
“箱彦,你连早安都不说吗?我说你啊,每一天都该由令人舒畅的早安开始——”
“好了啦,书包我会帮你拿,你快用跑的!”
“你在说什么啊……”
“去就知道了,快!”
看他催人的样子,就知道发生的不是普通事,我决定听从箱彦的话,把书包丢给他,自己则爬上楼梯,一口气登上四楼的阶梯,不过在三楼时就因为喘不过气来而降低速度。究竟是什么事呢?会让箱彦那么惊慌失措还真稀奇,难道是琴原的事?那么,是昨天告白的事啰。我到了四楼。不过,这件事值得让一个刚睡醒的男子如此狂奔吗?搞不好是琴原单手拿着机关枪在教室大闹……我也不这么认为。不过,到了教室,我才知道我的推测全然错误。教室里已经有许多学生了——而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某一点,那个地点就是我的座位。病院坂黑猫正坐在我的座位上,身上还穿着昨天在公车站牌看到的,珍奇的水手服。病院坂像羞于见人似地底着头,毫无生气地趴在桌上。
“喂——”
我连忙跑到病院坂身边,这家伙明明不能到这种人多的地方,为什么硬要来啊。同学们毫无顾忌投向病院坂的视线,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她的情绪,那些视线有如一把伤害病院坂精神的利刃……我抓住病院坂的肩头,把她拉了起来,她的脸色超越青色而变成灰色,眼眶中则是不知是否正看着我的,虚幻的瞳孔。
“病院坂,振作点!”
“——哎呀呀,样刻,真是的,现在班上乱成一团……我真羡慕你,不过,就算是我也做不到像《等待戈多》(EnAttendantGodot,戏剧名·作者为爱尔兰剧作家贝克特(SamuelBeckett),为革新现代戏剧的荒谬剧代表作。剧中两个主人翁二直在等戈多,在等待过程中,又无聊,又烦闷,又空虚,又琐碎地讲话,做动作,从白天等到晚上,直到次日,又再度重复相同的状况)那样的事呢……”
我松了一口气,还能这么多话应该没问题。我用双手抱起病院坂的身体,让她靠在我的肩膀上,姑且不论是不是女孩子,人类都好重啊,还好我还能忍受。接着像是为了躲避同学们的视线,我一边挤开人群,一边离开教室,要把她带到哪里好?保健室,那里是可以休息的场所,不过在这之前,得先找间没什么去的厕所,她都已经变成这样了,在不让她吐的话……
“把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当成货物看待,我可是一点都不会感动喔……而且,搬运身体不适的人应该有正确的方法吧……缺乏常识的儿女果然办不好事情……就连期待你这么有能力的男人也是没有用……”
病院坂的确嘴里吐出的是无意义的话语,我一边听着她在我肩膀喃喃自语,眼睛一边发现了教职员厕所。虽然心里有些芥蒂,不过我还是进了女厕,并在其中一间让她把胃里的内容物吐了出来。不过光是这样好像没什么效果,我只好把手指伸进病院坂的喉咙里,这样大概持续了五分钟,病院坂终于好像舒服了,这才用一般的口气对我说:“好了,这样就够了。”
“不用再靠人搀扶了吗?一个人可以走吗?算了,你还是慢慢来好了。对了,要喝什么吗?冰凉的果汁好吗?要的话我就去买。还有,来,手帕,擦擦嘴巴。”
“对于你的好意我真是由衷感谢,不过,你刚刚应该有注意到预备钟已经响了吧?你应该清楚现在距离正式敲上课钟已经没多少时间了。虽然会给你添麻烦,不过能不能跷掉第一堂课陪我在保健室闲话家常呢?如果你能为我做任何事,请务必答应我。”
“……究竟怎么了?”
“有些事情与你讨论,身问友人,你难道不能回应我的期待吗?样刻。我可是对你那不凡的见识抱有相当程度的期待喔。”
如果是病院坂因人群而痛苦难受,她的话还可以考虑,不过既然病院坂已经恢复精神,就没有盲目听从她的话的必要了。不过一想到她竟会出现在教室里,我就无法马上拒绝她。病院坂似乎有视线恐怖症,在不特定多数人群中就会神经失调。她会这样强忍着,并到教室来等我,一定是有要事要找我。“好。”我下了这样的判断,并对病院坂点点头。
“谢谢,为了表示谢意,刚才你抱我的时候,趁乱对我的胸部大摸特摸一事我就不追记究了……不要那种表情嘛,开玩笑的,我也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而又是非常时期,就把它忘了吧,当然也要对你妹保密喔。接下来,样刻,肩膀借我靠一下,虽然很丢脸,但我的两腿还在颤抖,人们称这为‘膝盖在笑’(形容两腿不断抖动,等同“两腿发软”)是吧,果然是个笑点。如你所说,我的将来的确非常另人担心,连我自己也感到困扰。”
来保健室后,病院坂首先将床的四周拉上布帘,在里面将制服换成体育服,我则在一旁等待,这时听见了上课钟响。现在教室里会是什么情形?如果箱彦有好好帮我记录下来就好了。啊啊,我与琴原的约定已经食言了。“明天早上,我一定会说些什么的”该怎么办啊,虽然问题的解决时间延后了,但我一点也不高兴,反正是迟早都要解决的问题。刚才都在注意病院坂,所以没有余力看看教室四周,琴原当时已经到教室了吗?这时里头传来我换好啰,你进来吧。”的声音,我拉开步帘,看到病院坂上半身穿着有些透明的短袖运动衫,上面又套上一件绣有名牌布的宽松背心,下半身则穿穿着深蓝色三角运动短裤。今天开始是六月了,差不多该是换季的时候了。今晚问问夜月好了。
“在进入正题之前,我想先确认一下,样刻,你跟你妹妹和好了吗?”
“啊啊,毫不拖泥带水地解决了,病院坂,你的话真有帮助,经过这次对谈,让我们的兄妹关系更向前迈进了一大步,我在此向你致谢。”
“那是再好不过了,我这种人居然也能对你有所帮助,我真的很高兴。那么,关于这件重要的事——”
病院坂难得不使用拐弯抹角的措词,直接切入正题。
“你杀了数泽六人吧?”
“……啊?”
“请单字面意义去解读,对我而言,这可是难得不带任何涵义,不隐藏任何内情的话喔。要我再说一次吗?柜内样刻,你没杀了数泽六人吧?”
“我不会去做这种事吧,为什么又……你别和箱彦说一样的话好吗?”
“连这也跟迎槻箱彦一样啊。真实的,样刻——这样就够了,我决定相信你的话与你们的友情了。你知道学校是用正门那部机器来记录学生门到校及离校的时间。在这生活了两年,这种事应该知道吧。”
“我知道啊。我也是才刚看到‘柜内样刻三年级08:17’这个冷冰冰的文字嘛,如果我记得没错,昨天是‘08:45’吧,我迟到了。”
“回去呢?”
“嗯?”
“能不能请你收起你对我露出的呆滞表情?现在不是轻松对待这件事的时候了。我在问你,你昨天回家的时刻,请你回答我。”
“嗯,昨天晚上是‘柜内样刻三年级19:15’吧,大概没错。”
“迎槻也一样?”
“一样啊,我们一起出来的。”
“琴原也一样吗?”
“当然。”
“没错,正如你所说,这是当然的,不过这个时刻没什么意义,我现在想说的是‘一旦进入校园,就一定得出来’。但尽管如此,听好啰,是尽管如此喔——‘昨天晚上,数泽六人没有从校园回去的迹象’。”
“……耶?”
一瞬间,我抓不到病院坂所要表达的意思,但我马上就想到了。这句话的意思是:数泽的学生证在那之后并没有通过闸门。但要因此去推测鼎鼎大名的病院坂的意图,还是丝毫不得其解。
“那又怎么啦?”
“你还问那又怎么啦,看里你还很悠哉嘛。我这可是国府田老师那听来的,记录是这样的——五月三十一日,‘数泽六人二年级08:25’——接着便没有离校记录。你觉得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是他忘了带学生证就是掉了吧?只要跟闸门旁的守卫讲一声,这样进出校园的话,就不会在机器留下记录了,不是吗?”
“你是没在听我说的话吗?如果你认识为我说的话没有价值,尽管说没关系,这样我就会永远闭嘴了。听好了样刻,照你说的话,到校时的记录应该也没有才对。”
“所以说……在校园失踪了,是吗?”
“不可能,那种小事只要询问守卫就清楚了。而且要是那样的话,也不用特别调出记录,要真是如你所说——现在,这件事也不会在教职员室引起轩然大波,数泽的家人也不会打电话到学校来了。”
“教职员室?家里打电话来?事情已经演变成这样啦?……怎么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因为是大事,所以重要。”
我改变了我的想法。一般而言,这还不是会让人那么紧张的场面,但我昨天晚上找了数泽而且这还不是能和他人高谈阔论的关系。如果之后数泽没回家的话,不得不思考的“问题”就产生了。病院坂的耳朵再怎么灵,也还是在今天早上知道这件事,那么,今天一大清早开始,教职员室以及校园所发生的骚动就是指“那件事”吧。
“不过,所谓没有记录这件事——是指数泽没有离开校园腹地吧?”
“当然啊,这是毋庸置疑的,那个闸门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突破的。不管怎么说,这所学校的保安可是跟监狱同等级,所谓的高科技,通常都只会在不必要的地方发挥功用。”
“数泽会是躲在什么地方吗?”
“一整晚?为什么?”
“不过,不这么想的话也……”
“有可能是在某种条件下被限制了活动,物理上——心理上——精神上?你想到的会是什么情况?样刻,在有限的选择下进行思考活动不就是你的家传绝学吗?”
受了伤,而且连声音也发不出来,因为他被箱彦狠狠地大了一顿,所以这是有可能的?还是说,因为被打得落花流水而精神上大受打击,所以跑到哪去躲起来了——不过,这也不是一晚未归的“结果”,而是在结果之前,为了什么目的而选择的“手段”——搞不好是这样。不过要做出这种推测,我对数泽的了解显然还不够。不过至少我还可以现象得到最好跟最坏的情况,最好的情况当然是,机器的记录错误,或是数泽瞒着家人去哪儿旅行了。至于最坏的情况——
“这就是刚才的问题嘛,‘你没杀了数泽六人吧?’你的知觉还听敏锐的嘛,你是在担心我吗?还是数泽?”
“如果连这种事都要一再重复说明,我们的对话才得以进行且结束的话,我的一生大概就要完全耗在这里了。我当然是担心你啦,我连数泽长什么样子都没看过。而且关于数泽的事,你好像一直很钻牛角尖。”
“即使你是这么想,外人也不会知道,这可不是我个人的意见,这是任何人都会对你下的正式评断呢。”
“或许吧,到了这种地步的确是无法轻易否认,不过啊,病院坂,这个问题已经在昨天大致解决了。我昨天应该就跟你讲,细节让我省略,简单来说我得到了箱彦与琴原的协助。”
“原来是这样,你不是只有和琴原和好而已啊?”
“昨天听你讲夜月的事就忘了讲。不过算是解决了。”
“虽然是大致解决,不过已经比完全没解决好太多了,但还是没有真正解决。听到你和这件事没关系,我可是大大松了口气。你昨天先跟我说不就好了。不过,我还是很在意现在这种情况,我啊——只要看到这种不合理的事,心情就会差到受不了。”
“你再怎么在意也没办法。”
我能了解面对不合理的事心情会不好,因为这就像把问题抛弃不管,就像只在一字排开的选项前彷徨无助的狗,我可不想品尝这种滋味。但即使如此,病院坂的表现也跟平常不一样,总觉得她过度投入了,根本没有特地到教室来等我而让自己受苦的必要。就算是担心我好了,反正我早已跟她约好了午休会到保健室,要不然打通电话就好了嘛,或者也可以选择在走廊等我嘛真是的,看来病院坂是个一着急思绪就无法顺畅思考的家伙。这真是新发现。
“你会不会太计较细微末节啦?这就叫瑙铢必较吧,还是说鸡蛋里挑骨头呢。我了解听到这些事后心里不舒服的感觉,不过就请你将担心放在与自己有关的事情上。病院坂,你不是从来没见过数泽吗?”
“或许吧,不对,应该是这样,你说得对。再这样下去,我就成神经病了,之前说过这就是我的老毛病,Peacemaker。”
“所谓没神经的笨小鬼,不就是指一个人在学校过夜吗?而且啊,他那些多管闲事的家人也操太多心了,数泽真是被宠坏了,虽然现实生活中这没什么……而且也常见。”
“你还真是积极呢,不过样刻,过度乐观的人跟傻瓜可是没两样喔。我是这么认为的。要是这件事牵连到足以动摇整个校园的大事时,你打算怎么办?”
“就算如此还是比过度悲观好吧?苦恼饿哲学家在现代已经无法生存下去了喔。”
“不过样刻你,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现在,在这状况下,不是其他人,正是你我之间最热门的话题人物——数泽,他目前下落不明——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
“……这个嘛,听你这么一讲——”
就在此时,我听见后门滑动的声音,并没有人敲门,不过回头看究竟是谁时,才知道她根本不需要敲门,她就是这间保健室的主人,校医国府田老师。国府田老师看来相当慌张,根本没注意到我这时应该是在教室里上课。
“啊,病院阪同学!我现在得稍微离开一下学校,这里就拜托你啰!”
国府田老师对病院坂这么说。保健室平常都是放空城的,她特地这样说,究竟是要去哪呢?病院坂则是不动声色,只是文雅地,像只猫似地点点头,回答了:“老师,我知道了,”接着又说:“国府田老师,你那么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国府田老师回答:“体育馆二楼发现了一具尸体。”
“尸体,真是恐怖,是谁的啊?”
“才刚发现的,是二年级的数泽,那个头发很夸张的孩子,你们不认识吗?该怎么说呢——真是‘奇妙’,他看起来像是被杀的。”
“所以我说嘛,柜内……。”
病院坂黑猫用她自傲的猫眼看着我,并像是要挖苦我似地耸耸肩。我则是一面微微发出“哎呀呀呀”的声音,一面将目光别开。将目光移开病院坂后,我就直接进入发呆思考模式。看来事情已经陷入有点难以处理的状况了。虽然我曾设想许多状况,不过这倒是在我预料之外,我太天真了。不过至少在最底限,这样子在我与夜月间,有关与数泽的问题就一次通同解决了,彻彻底底地解决了。毫无选择的余地真是穷极无聊,虽然觉得有些委屈,不过把这视为好事吧?我的运气真好,在我的人生中居然发生了这种事。那么接下来,我该做什么好呢?
思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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